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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了!偏心老太硬控极品儿女宋春雪谢征最新章节

午睡的雨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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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广正捂着脸颊,看她变得六亲不认,顿时也来了火气。“你一个寡妇,平日里不是挺喜欢我来的吗,怎么今天这么矜持的?”“是不是你跟谁好上了......啊!”宋春雪拿起一旁的笤帚,狠狠地往他的脑门上招呼。“你个狗东西,寡妇怎么了?”“你算哪根葱,还喜欢你来?以前是不想得罪人,才惯着你的,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我就算跟别人好上了,你管得着吗?”“你长得跟猪腰子似的,我会看上你?”李广正捂着脑袋,“你住手......别打!”“臭不要脸!你来我都恶心的好几天睡不着,还去外面跟别人说,我脱了衣服跟你睡什么的。”“我家这么多孩子呢,你坏我名声就是坏我孩子的名声,看我不打死你!”李广正捂着脑袋跑到院子里,“宋春雪你发什么疯......嗷嗷!”宋春雪抓起...

主角:宋春雪谢征   更新:2024-12-27 10: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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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宋春雪谢征的其他类型小说《颠了!偏心老太硬控极品儿女宋春雪谢征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午睡的雨”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李广正捂着脸颊,看她变得六亲不认,顿时也来了火气。“你一个寡妇,平日里不是挺喜欢我来的吗,怎么今天这么矜持的?”“是不是你跟谁好上了......啊!”宋春雪拿起一旁的笤帚,狠狠地往他的脑门上招呼。“你个狗东西,寡妇怎么了?”“你算哪根葱,还喜欢你来?以前是不想得罪人,才惯着你的,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我就算跟别人好上了,你管得着吗?”“你长得跟猪腰子似的,我会看上你?”李广正捂着脑袋,“你住手......别打!”“臭不要脸!你来我都恶心的好几天睡不着,还去外面跟别人说,我脱了衣服跟你睡什么的。”“我家这么多孩子呢,你坏我名声就是坏我孩子的名声,看我不打死你!”李广正捂着脑袋跑到院子里,“宋春雪你发什么疯......嗷嗷!”宋春雪抓起...

《颠了!偏心老太硬控极品儿女宋春雪谢征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李广正捂着脸颊,看她变得六亲不认,顿时也来了火气。

“你一个寡妇,平日里不是挺喜欢我来的吗,怎么今天这么矜持的?”

“是不是你跟谁好上了......啊!”

宋春雪拿起一旁的笤帚,狠狠地往他的脑门上招呼。

“你个狗东西,寡妇怎么了?”

“你算哪根葱,还喜欢你来?

以前是不想得罪人,才惯着你的,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我就算跟别人好上了,你管得着吗?”

“你长得跟猪腰子似的,我会看上你?”

李广正捂着脑袋,“你住手......别打!”

“臭不要脸!

你来我都恶心的好几天睡不着,还去外面跟别人说,我脱了衣服跟你睡什么的。”

“我家这么多孩子呢,你坏我名声就是坏我孩子的名声,看我不打死你!”

李广正捂着脑袋跑到院子里,“宋春雪你发什么疯......嗷嗷!”

宋春雪抓起一旁的羊铲子抽在他身上。

“你个不要脸的老瘪三,还想吃臊子肉,吃上瘾了是吧?”

“我家的猪屎羊屎管够,你吃不吃?”

“滚!

别让我再看到你,下次再听到你散播谣言,我弄死你!”

她光着脚站在大门外,手里拿着羊鞭子,看着李广正跑远的背影骂得越来越狠。

老大老二还有三娃都从屋子里出来,十分惊讶的看着宋春雪骂人的模样。

以前那个李广正来,别说是肉臊子了,家里的好东西娘都能拿给他。

可她今天一反常态,将李广正打骂了出去。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将会是庄子上最新奇的事。

他们一直不喜欢李广正,但娘将他当贵客。

每次他来,他们几个便躲着,眼不见为净。

宋春雪无视几个孩子惊讶的眼神,回屋继续眯一会儿。

可是闭上眼睛却毫无睡意。

她便起来去院子外面,给各类牲口倒水喝。

不多时,三娃起床,准备歇一会儿去放羊。

宋春雪一进院子,便看到三娃在换鞋。

他将脚上的旧鞋换下来,穿了一双更旧的,大拇指都露在外面。

“这么旧的鞋你还穿?”

宋春雪站到他跟前,“脱下来,我看看。”

三娃有些不好意思,犹豫着脱下来。

宋春雪拿到手中一看,脚后跟也磨出了洞。

宋春雪不由心酸,“你的鞋旧成这样了还穿,怎么不跟我说?”

说到这儿,她心头更加酸涩。

可能他是说过的,但从前的她不会放在心上,还会指着他的鞋说,这还能穿一段时间,反正山里都是黄土,又不会扎脚后跟。

“你把那双穿着,明天我们去集市上,给你买两双新的。”

宋春雪将他早上穿的,已经发白的鞋递给他。

这时,老二从自己的房间出来,伸了个懒腰。

“娘要给三娃买新鞋?”

老二有些不满,“我下个月要走了,娘不打算给我收拾行囊吗?”

“又少不了你的,我哪次亏待你了不成?”

宋春雪忍住没翻白眼,“明天你们跟我一起去集市上买。”

老二讪笑,走过来看着三娃的破洞鞋。

“都穿成这样还舍不得扔掉,别人都说你最孝顺,为了不让娘给你做新鞋,真是煞费苦心。”

“......”这一刻,宋春雪恨不得将老二踢出去。

看着三娃沉默又失落的神情,宋春雪想起来,她年前给三个儿子做了新鞋,唯独三娃没有。

她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但此时此刻,多少的解释都是苍白的。

她不疼三娃是事实。

看着他穿鞋子,拿起羊鞭沉默的离开,宋春雪站在原地,久久没能回神。

她听到老大媳妇又在哭,老大在哄着,本来想喊他们一起去地里的。

但想到到时候又得一番争吵,何必呢。

家里的活一直都是她跟三娃在做,她何必费唾沫说几句惹人烦的话。

反正,要不了多久,老大还是要分出去的。

她现在不松口,只是不想被他们分去太多东西而已。

她又跟往常一样,拿着工具去地里除草。

今年的麦子长势很好,但地里的杂草长势更好。

她锄了一会儿草,便去荒地里挖茵陈和蒲公英。

这个季节是挖茵陈的好时候,庄子上的都看不上那点钱,毕竟如今的赋税没那么重,粮食够吃,家里人还能出门赚点钱。

而宋春雪家狼多肉少,用钱的地方多,她一直比庄子上的人勤快。

虽然这庄子上还有生了十一个孩子的,但人家的孩子听话懂事,都知道替父母分担家务。

而宋春雪前些年都是一个人在抚养孩子。

若不是三娃在他爹死后接手了放羊的活,恐怕她光是供几个孩子读书,就得累死。

每每想到此,她对三娃的愧疚更深。

晚上回到家,陈凤在做饭,老大在喂牲口。

宋春雪兀自将野菜跟草药分开来晾晒。

饭做好了,老大跟他媳妇照例要提前吃饭。

被宋春雪阻拦。

“以后,三娃若是没回家,我们谁也不许吃饭。”

老大脸色很沉,却也没反对。

“还有,老大你们两口子若是不愿意跟我们挤在一起,就趁早去外面找块地打庄子,若是愿意待着就多干点活儿。”

“你现在成了家就该明白,以后家里家外的活儿,终究要靠自己。

别跟我说以后养我之类的屁话,就凭你现在只听媳妇的,将来也对我好不到哪里去。”

“以后也别总跟我抱怨为什么忽然对三娃好,因为三娃体谅我,以后你们都走了,我还得指着三娃给我口饭吃。

等我老得走不动了,连屎尿都没法自己做主的时候,我能指望的人,只有三娃。”

这番话,说得屋子里鸦雀无声。

就连平日里挤眉弄眼的陈凤,也不敢多说什么。

毕竟她嫁了人,没分家前,娘家人也不会给她撑腰。

虽然不知道老婆子为何忽然变成这样,但她忽然这么硬气,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下午他们还听庄子上的人,在议论宋春雪打跑李广正的事,说老实人终于硬气了一回。

三娃回来后,宋春雪将筷子递给他,大家才吃饭。

吃过饭,宋春雪没动,老大看向陈凤,陈凤看向老二。

老二被看的坐不住,端着碗起身,“我去洗碗。”

次日一早,宋春雪烧了汤,老二跟老大也起来喝汤。

老二说过,若是今天他们没及时喝汤,明天娘烧的汤就只有她跟三娃的份。

“三娃,今天别去放羊了,我在羊圈里扔了玉米杆,跟我去赶集吧。”

三娃刚要拒绝,就听老大媳妇陈凤道,“我也要去。”


呵!

宋春雪冷笑,这才是老大两口子的心里话。

曾经老大也这样说过,但她太疼爱老大,总觉得不是出自他的真心,是陈凤哄他那么说的。

“凤儿,你怀着孩子生什么气,回屋去。”

老大推着陈凤往北屋走。

三娃不由看向宋春雪,压低声音道,“大哥肯定会发火的。”

“发就发,是他自己要走的。”

宋春雪拍了拍他的肩膀,“吃完去屋里睡觉,把门从里面拴上,免得他又打你。”

虽然三娃不见得打不过老大,但他从小到大就怕老大,忽然让他还手很难。

三娃嘀咕了一句,“我又不怕他。”

宋春雪笑了,起身端着土豆进了厨房。

没过一会儿,三娃跑到自己房间去了,门“砰”的关上。

“胆小鬼。”

宋春雪就知道,他不敢。

这时,从北屋传来陈凤的咒骂声。

好像在骂她是老太婆什么的。

还骂老三心术不正。

很快,老大走进厨房,急吼吼的质问道,“娘,你为什么将东西搬到了北屋?

我们住哪?”

“你们去西屋啊,反正你不愿意跟我们一起住,早晚要出去盖院子,不如我早点搬进去住。”

“......”老大握紧了拳头,气愤的看着宋春雪,却又无法反驳。

“哦对了,你媳妇若是摔坏了我的东西,你用银子来还,我可不惯着她。”

宋春雪面无表情道,“你纵容她骂我死老太婆,可见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着,她提着木桶擦过他的肩膀,去院子外面的水窖里打水。

等她从外面进来,果然看到老大站在三娃的门外,“咣咣咣”的敲门。

“你找三娃做什么,搬屋子的事总不能是他怂恿的?”

宋春雪嘲笑他,“你怎么不去找老二,东西还是他给我搬的呢。”

躲在东屋的老二跳脚道,“娘,是你非要搬的,关我什么事!”

说着,“砰”的一声,东屋也关上了。

陈凤“哇”的一声在北屋里哭了起来。

“这日子没法过来,你们都欺负人,呜呜呜......之前还好端端的,怎么忽然跟疯婆子似的。”

“我还怀着孩子呢,哪有这样子当婆婆的......”宋春雪走了进去。

“想知道原因吗?”

她淡淡的看着冲进去护在陈凤前面的老大,“既然想分家,那就将你这几年赚的钱拿出来一起分。”

老大慌了,似乎没想到她会知道这个。

“娘,那是我自己赚的钱,何况我也没赚多少。”

“那老三的羊是他自己养的,我们家一开始才几只羊,现在那二十几只都是他养的,但他还是将卖羊的钱供你们读书。”

“而你呢,自私自利,赚的钱都偷偷藏了起来,跑回家骗我说没赚到钱,还反而从我这里要走了几两银子。”

“老大,这些年我最偏心的就是你,最疼的也是你。

既然你算的这么清,我们就好好算算。”

“要想住宽敞的大房子,自己去盖,反正你现在有了媳妇不想跟我住在一个院里。

从明天起,你们自己花钱盖房子,饭可以在这里吃,早晚饭都由你们俩做。”

“如果不乐意,你们继续去你丈母娘家待着,反正自从你成了家,我好像没了一个儿子一样,已经习惯了,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宋春雪冷静的语气,跟平日里大相径庭。

她看着地上的木匣子道,“把我的东西捡起来,摔碎的赔给我,不然,今晚上我就将你们赶到沟里去。”

这话听得老大一阵后背发凉,他前几天这么跟娘说过。

没想到她现在这么记仇。

但事已至此,他只能忍着。

宋春雪去了厨房,也没过问老大两口子吃没吃,洗了碗便去北屋睡午觉。

只是没睡一会儿,庄子上游手好闲的男人来串门。

他直接推开了西屋,被老大骂了出来。

得知宋春雪住在北屋,他笑呵呵的走了进去。

宋春雪从炕上坐起来,拿起墙根边的木棍,心里憋着一股火。

这个男人是村里的无赖,名叫李广正。

仗着自家兄弟当了个官儿,经常欺负势单力薄的穷人。

自家地里的活儿不干,到处去串门,还要人家将好吃的好喝的拿来给他。

以前宋春雪不想惹事,也不敢得罪他。

可是后来呢?

别人骂她不检点,李广正还在外面说她很主动,脱了衣服给他睡。

“睡午觉呢,怎么这般盯着我,是怪我好久没来了吗?”

下一刻,李广正坐在炕头边,作势要摸她的脸。

宋春雪猛然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啪!”

很清脆的一巴掌,其他进屋子里听得清清楚楚。

李广正愣了,震惊又气恼的看着她,“你打我干什么?”

“你一个大男人,如此随意的进寡妇的屋子就算了,还想占我的便宜,你算什么东西?”

“......”李广正捂着脸颊,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想还回这一巴掌。

但看到她头发松松垮垮的样子,心中一动。

他嬉皮笑脸道,“怎么了,不就是说说话,以前又不是没来过,忽然跟贞洁烈女似的。”

说着,他坐下来,意图拉她的手。

“啪!”

她用木棍狠狠地敲在他的手背上,“找我什么事?”

李广正蹙眉摸了摸手背,“宋春雪,你今天熊心豹子胆了,敢打我?”

宋春雪握紧棍子,冷冷的盯着他。

但看她这张风韵犹存的脸,李广正又笑道,“没想到你现在性子挺烈,跟谁好上了吗?”

“......”宋春雪在心里唾骂自己,她以前是怎么忍得了他这幅德行的。

纵容就是同流合污,就是自甘堕落!

“听说你家老大跟媳妇,因为分家的事赌气回娘家了?”

“还有,你不是最疼爱老大,将这间屋子让给他成亲吗,怎么又换过来了?”

看她今天脾气很不好的样子,李广正收敛了很多,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敲了敲空空的桌面。

“快起来,好久没吃肉了,把你家的肉臊子给我热一碗,我记得你做的肉臊子最好吃。”

宋春雪冷冷的看着他,“你想吃屎吗?”

李广正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你是我什么人,给我家干什么活了吗还是给我什么好处了,凭什么吃我家的肉臊子?”

“宋春雪,你反了天了?”

李广正板着脸,起身要推她。

“砰!”

杏木又硬又重,狠狠地敲在他小臂上。

“不要脸的东西,滚出去,你再伸手,我把你的蹄子给剁了!”


这片干涸又贫瘠的土地上,大家吃的清油都是胡麻籽榨的油。

胡麻籽比麦子还要贵,想要产量高,也要跟麦子一样,种在平坦肥沃的土地里才行。

杂粮产量高一些,命也贱,哪怕是种在陡峭的地埂上,遇上旱年也能收回种子。

胡麻油跟麦麸,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老大的算盘打得太精了,宋春雪不由抬头淡淡的看着他。

老大已经扛了好几回粮食了,这会儿额头上挂满了汗,站在门口等待她的答复。

“不行,谁都不想要黑面,你自己不愿意吃可以喂鸡喂猪,我们家今年有两头黑猪,小的那只你们拉去养。”

“可是......别等到过年的时候直接来分肉,我可没功夫给你养。

既然要分家,就要分得彻彻底底,清清楚楚。”

说着,宋春雪将粮仓的门关上,在外面上了锁。

她对站在远处看好戏的老二喊了声,“过来搭把手,帮你大哥抬出去。”

老二应了一声,“好。”

看到老二,老大想到了一件事。

“不对啊,老二要走了,他的那份粮食怎么办?”

老大想到什么,停在粮仓外面,“而且老二将来是要发饷银的,那些粮食岂不是......操心好你的事,那些粮食他又带不走,我只能多给他一些银子。

你分你的,别的事情也别惦记。”

宋春雪背对着他们,这一刻对老大的不悦又多了一层。

她转头冷冷的看着他,“我养你这么大,刚成亲就跟我对着干,这不行那不行,能将东西分给你就不错了,你若是不满意可以还给我。”

“......”老大张了张嘴,皱着眉头没说话。

他扛起台子上的麦麸,哼哧哼哧的往外走。

装草的房子,其实是用土砖垒起来的窑洞,冬暖夏凉,一开始也是住人的。

这老院子盖起来之后,后来养了羊就用来装草了,其实里面有灶台有炕,是宋春雪跟孩子他爹成亲的时候住过的。

他们平常都喊它草窑。

现在,老大迫不及待的住到外面,不过是嫌跟宋春雪他们住在一起烦。

这一点,宋春雪也能理解。

但老大话里话外都只想着自己,从来不顾及别人的样子,寒了宋春雪的心。

不过,她也没多伤心,反正四十多年了,老大将她的心早就戳成了筛子。

分了干脆,她不会再偏向老大一分一毫。

老二跟老四也是要离开的,他们俩的那份,她要给自己和老三留下。

只是,家里的土地一部分是老二的,等老二留在军营一年后,那些地是要补给老大的孩子的。

三娃还没成亲,生孩子的事还早,她不想老大将家里的好地全都分去。

这样想着,宋春雪觉得,她得早点促成三娃的亲事。

前世,三娃娶的媳妇是隔壁庄子上,跟她关系要好的李家媳妇夏木兰。

这一次,三娃的媳妇必须还是她。

因为宋春雪曾经对她不好,处处挑剔,婆媳俩吵吵闹闹了半辈子。

到最后,她躺在炕上动不了,屎尿都控制不住的时候,是三娃媳妇给她洗的被子褥子,有时候还给她洗澡擦褥疮膏......这一次,她要对三娃媳妇好点。

*下午,宋春雪没去锄地,她准备去河湾里割黄须菜。

黄须菜在河湾最低处的盐碱地里生长,三月末的时候正是适合采嫩芽的时候,特别好吃。

宋春雪好多年没吃过这个菜了,如今自己腿脚便利,她想多割一些,晒干了还能留到冬天拌凉菜吃。

黄须菜味道微咸,还可以替家里省点盐呢。

河湾里很热闹,来割黄须菜的人不少。

还有人在河湾两旁割碱柴,其实是一种叶子很大,长在稍微干燥的盐碱地里的植物,羊很爱吃。

很多人拿碱柴喂猪,猪吃了会长得更快,吃的更多。

但如今的宋春雪不想废那个力气,太吃力了。

河湾深处离家里很远,道路还不通畅,碱柴晒干了还要她自己背回家。

这种傻力气活,她以后都不会干。

没人会关心她累不累,她这副身体需要自己小心照顾,免得将来给三娃媳妇添麻烦。

不过,她好像看到三娃媳妇了!

看到远处的斜坡上,下来一个背着背篓的姑娘,宋春雪当即激动的站了起来。

是夏木兰!

她也来给她姑姑割黄须菜了。

夏木兰家离这边很远,但她经常来她姑姑家串门,她姑姑会经常指派她干活。

看着那瘦长的身子,不知为何,宋春雪忽然鼻头一酸。

其实夏木兰家那边的山地没有这边的陡峭,她娘家那边地势高,土地平缓,雨水也多一些,河湾也没这么深。

以前她跟三娃让夏木兰受了气之后,木兰都会哭着说讨厌她姑姑,怨姑姑给她说了这样一门亲事。

明知道宋家就是一个火坑,她的亲姑姑因为一点好处,将她推到了火坑里。

这一次,宋春雪还要让她做三娃的媳妇吗?

对,一定要做。

不然三娃跟木兰生的五个孩子,她岂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这一次,她一定对三娃好,一定不会嫌弃夏木兰生不出女娃。

夏木兰长得白净,她也是最能干的,她生的女娃是庄子上最好看的。

若是错过了,三娃上哪里找这么好的媳妇去?

这么想着,宋春雪在心中打定了主意。

这一次,要尽快促成三娃跟夏木兰的亲事。

改天,她要带上好东西,去夏木兰姑姑家一趟。

所以,她没有上前打扰夏木兰,只是在割黄须菜的时候,远远的看着她。

“你看什么呢?”

赵玉芳忽然凑到她跟前,“夏英的侄女呀,长得挺好看的,圆脸,皮肤很白,人也乖巧的很,我想着给我家老大说媳妇呢。”

宋春雪转头,没好气的道,“你家老大不是说了一个远处的姑娘吗,还说?

你也太贪心了吧,一次说俩,你有多少鸡蛋浪费的?”

上门说亲,总要拿些好东西,鸡蛋是最次等的,但这也是庄里人的好东西。

赵玉芳笑她,“你着什么急,还冲我喊,真看上人家侄女了?”

宋春雪戳了戳她纤瘦的腰,“你悄悄的,别吓到人家姑娘,若是种下了坏印象,你可就坏事了。”

赵玉芳蹲在她旁边割黄须菜。

“那可是夏英的亲侄女儿,她嫁到李家,李家是大户,那么多男孩子,她怎么可能将侄女嫁到你家去,别做梦了。”


有你这么当娘的吗?

在月凉如水的夜里,宋春雪坐在窗前,翻来覆去思索这句话。

她扪心自问,有你这么当娘的吗?

重生前,她活到了七十八岁,如今她的身体虽然回到了三十六岁,但她的灵魂已经沧桑不堪。

她无比清楚,若不是她当娘当得不称职,也不至于落得那个下场。

可是现在,几个孩子羽翼渐丰,她自问没有亏待过老大,最没有资格那么问她的人,便是老大江夜铭。

趴在冰凉的窗台前,她的胸口压着一块石头,但她也坚定了不能轻易分家的想法。

她要等老大自己退步。

第二天,宋春雪起得很早。

她用杂粮蒸了馒头,还烧了六个荷包蛋。

她跟老二老三每人两个,放鸡蛋的瓷盆已经空了。

就算她不这么做,以后每天鸡圈里下的蛋,都会被老大媳妇陈凤悄悄拿走。

从前,她睁一眼闭一只眼,这次她不会惯他们的毛病。

她将早饭端到了北屋,荷包蛋加热腾腾的粗面馒头,三娃吃得很欢快。

老二虽然在心里怪娘将她喊得这么早,但想到若是他晚了就喝不到荷包蛋,闷头大口大口的吃着。

大哥这回跟娘较上劲了,娘的脾气他清楚,大哥是拗不过娘亲的。

更何况,大哥还没分家呢,吃的喝的都要靠娘,他支棱不起来。

“哐当。”

就在北屋的三人吃得正香时,老大推门进来,冷冷的看着碗里的荷包蛋。

三娃跟老二连忙将蛋吞进嘴里,嚼了两口喝了口汤咽到肚子里。

江夜铭强忍着怒火,捏着拳头看向宋春雪。

“娘,你们把鸡蛋吃完了?”

宋春雪喝了口汤,不徐不疾的道,“陈凤在她的箱子里藏了鸡蛋,你又不是不知道,想喝自己烧去。”

“......”老大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哦对了,既然要吃鸡蛋,地里的活她干不了,家里的鸡啊猪啊的总能喂吧,院子总会扫吧?”

“若是还想分到家里的东西,最好干点活,不然我不开心了将你们扫地出门,别人也不会说什么,毕竟连李广正家的狗都知道,我以前偏心的是你。”

“......”众人沉默。

老二江夜辉跟三娃江夜寻强忍着,喝了口汤压下想笑的冲动。

看到两个弟弟憋笑的样子,老大气得想踹人。

但凤儿还怀着孩子。

就算母亲如此针对他,他也不能让肚子里的孩子受委屈。

他忍住了踹门的冲动,气呼呼的撩起门帘去厨房烧汤。

想要用白面,却发现装白面的柜子上了锁。

“砰!”

脚边的小凳子被他踹得飞了出去。

在北屋的宋春雪听得清清楚楚,她喝完了汤起身打算去忙。

“老二去洗碗,我们该去忙了。

还有,既然你在家里,这几天就负责看家,别让他们将家里的东西搬出去。”

老二有些迟疑,“可是我打不过大哥啊,拦不住怎么办?”

“拦不住就不拦,看他们藏到了哪里,回来告诉我就行。”

她面无表情道,“那都是我一点一滴用汗水换来的,他没资格拿。”

三娃看向老二。

老二小心的开口,“娘,你为什么忽然这么防着大哥?”

宋春雪轻笑,用磨秃了的笤帚扫着炕头。

“忽然看明白了呗,他被我宠坏了,我对他的好他不会记得,但若是哪一点让他不开心了,他会记到死。”

“陈凤比他更坏,老撺掇他做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我不想再惯着他。”

老二看向三娃,端着碗转身出去。

三娃也端着碗去了厨房,之后兄弟俩一起去了外面,应该是好奇议论她,怎么忽然在老大的事上不糊涂了。

宋春雪没空理会这些,干活要趁早。

如今她身体健康,四肢灵活,要更加跟自己攒光阴才行。

她晚上用花椒包着膝盖,在滚烫的热炕上捂着,腿也不疼了。

这种全身轻快,健步如飞的感觉很好。

锄田回来,她将草药挑出来晒了,将野菜拿到厨房洗一洗,准备焯水然后拌着吃。

但来到厨房,发现有两个碗没洗,白杨木的大柜子上有被斧头砍过的痕迹。

不用猜她都知道,是老大干的。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把柄这么快就来了,也别怪她继续拿捏人了。

她来到西屋,发现老大两口子不在。

出了院子,看到他们俩在羊圈里逗羊羔玩。

“什么时候了,怎么还不做饭?”

宋春雪慢条斯理道,“不做饭等着我来伺候吗?”

陈凤起身用力丢掉手中的高粱草,作势就要发作。

老大握住她的手,凉凉的目光落在宋春雪身上。

“我们待会儿就去做,时间还来得及,她只是肚子有点不舒服,我带她来羊圈里走走而已。”

“......我知道娘要说什么,她才五个月的肚子,而你当年生我们几个的时候,生娃的前一天都在地里干活,但那时你太不疼惜自己的身体了,我爹也不疼你。”

宋春雪的心狠狠一沉,老大这是在讽刺她,拿她曾经爱挂在嘴边的话堵她?

“我们今天也没闲着,牲口都喂过了,炕也添了,水我也挑了,中午饭我来做,让凤儿歇一会儿吧。”

说着,老大牵着陈凤的手腕往里走,一副打了胜仗的姿态。

宋春雪拿着一把陈旧的割韭菜的小刀,愣在原地,心里像是有刺在扎。

她想要反驳什么的话,可仔细想想,老大说的没错。

是她咎由自取,费心费力的生那么多孩子,一点都不顾惜自己的身体。

她不会管教孩子,习惯拿出自己的苦难,让孩子们知道她为了养他们有多辛苦,惹得他们反感厌恶。

“娘,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回屋歇着吧。”

老二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轻轻的走到她跟前。

“你要去割韭菜吗,我来割吧。”

说着,他拿起了宋春雪手中的小刀。

看老二忽然这么懂事,他肯定是听到了老大刚才说的话。

老大那番话,让她浑身失去了力气,恹恹的走回屋,不顾满身是土的脏衣服,直接躺在炕上。

老大的刀子真伤人,扎的她心口疼。

看来这个家,要趁早分了,她一点也不想跟老大同住屋檐下。

吃饭的时候,老大率先开口。

“娘,我想好了,下面的那块地给我盖院子,我问过阴阳先生了,他过几日就来定院子的位置。”

宋春雪勾唇冷笑,这回可由不得他。


“娘,你太偏心大哥了吧?

这个时候分家,他最占便宜。”

“娘,我要水川的那块地,你之前答应过我的。”

“大哥太会挑了,水川那地是家里最好的。

我就要去从军了,是不是得多分些钱,提前给我娶个媳妇儿?”

“娘,我明年就要参加童试了,将来还要参加乡试会试,考试需要钱,我不要地和房屋,我只要银子。”

......宋春雪坐在八仙椅子上,耳边传来孩子争论的声音。

一睁眼,原本各自成家满脸风霜的孩子,个个都很年轻。

这幅场景,她一辈子都记得。

她一共四个儿子,三娃去放羊了不在家。

老大老二和老四已经商量好,将她丢给三娃,然后分了家产各自逍遥。

而她这辈子的悲剧,就是分家之后开始的。

看着黄土夯实的地面,坑坑洼洼的,还能闻到泥土的味道。

宋春雪心想,她的七七纸都烧过了,做梦怎么这么真实?

自从她死后,变成孤魂野鬼,就再也没做过梦了。

“娘,你倒是说句话啊?

我喜欢赵家二姑娘,八两银子的礼钱你拿得出来吧。”

老二的话清晰入耳,宋春雪抬头看向说话的人。

曾经,二儿子是她的骄傲,逢人就夸他给江家争气。

可谁能想到,自从老二在军中混了个官职,就当了人家的上门女婿,将丈母娘当作亲娘来孝敬。

而她这个亲娘,反倒在此后的三四十年里,见他次数屈指可数。

“娘,我已经成亲了,媳妇儿已经怀了孩子,总不能一直住在北屋,我们肯定要分出去盖一座院子的,门口那块地我看过了,院子我就盖在那里。”

老大的略显沉闷的声音传来,宋春雪猝然转头,攥紧拳头盯着他。

这是她一直偏爱的大儿子,有了好东西好吃的,总会留给他。

可自从分家之后,他听了媳妇的话跟她不再往来,就连她死后,一张纸钱都不愿意烧。

她活了七十八岁,亏欠许多人,唯独不欠大儿子,可最让她失望的就是老大。

“娘,你昨晚上答应我的,怎么不说话了?

是不是三娃说了什么,你反悔了?”

老大被宠坏了,说了这么多也没见宋春雪吱声,不由起身推了她一把。

宋春雪愤然起身,“啪”的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躺在床上的那几年,是她曾经最不放在心上,最不喜欢的三娃给她养老的。

他还有脸说三娃?

“娘?”

“娘!”

“娘,你打我?”

几个儿子震惊不已,唰地从矮凳上站起来。

他们都没想到,一向偏爱老大的母亲,竟然会动手打他。

手掌又麻又痛,这感觉无比真实,让宋春雪心中的怨气减了不少。

但是还不够。

“啪!”

宋春雪又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手都震麻了。

老大愣愣地捂着脸颊,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娘,你......”宋春雪避开视线,这是她曾经最疼爱的孩子,因为他长得最像他爹。

是老大,让她觉得这一辈子白活了。

除了三娃,老大离她最近,却跟她形同路人,因为分粮食的事,跟她生分了四十多年。

忽然,她肚子一痛,身下一热,这是葵水的感觉。

这不是梦。

难道,是她在破庙前许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愿,成真了?

她这辈子生了四儿一女,去世之后却无人守灵。

她无数次后悔曾经生了那么多孩子,祈求能重来一次。

可现在,她好像回到了分家的时候。

今年,她才三十六岁。

“娘是中邪了吗,她竟然舍得打大哥。”

老二嘀咕道,“平日里说的舍不得说一句。”

宋春雪回神,冷冷地看向老二。

“说得好像我打过你似的,你读书的时候,我天没亮走三十里路去给你送吃的,是喂狗了吗?”

老二被噎住,张了张嘴想要反驳。

他平日里最要面子,被骂了一顿极其不爽,不由看向弟弟老四。

“莫名其妙,你今天是不是忘了没给娘熬药吃?”

老四在家里话比较少,却因为有几个哥哥在前,看得最清楚,脑子最活泛。

他一心只想着自己能不能分到银子,轻飘飘地来了句,“娘舍不得分东西分银子,想把我们都困在家里,跟三哥一样在家里做事。”

老二没好气道,“三娃那是自己没本事,他不是读书的料,只能在家里种地放羊,我们总不能跟他一样,一辈子当庄稼人。”

“砰!”

听到这儿,宋春雪猛地一拍桌子。

“就你们几个有出息是吧,三娃那是读书读不好吗,他才是最会读书的那个。”

宋春雪咬牙切齿道,“你爹去世之后,他看我一个人操持家务辛苦,主动回来帮我的,若是他还在读书,我们家至少能出一个秀才!”

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让三娃中途退了学,他是最善良的那个,也是最孝顺的那个,却也是过得最苦的那个。

她死的时候,三娃还在县里给人背石头赚钱。

老大捂着脸怒气冲冲道,“娘,你今天怎么总护着老三?

他是不是不同意分家?”

“就算不分,先把我分出去也行,成了亲住在一个院子里不方便。”

从小到大,他根本就没挨过打,肯定是三娃搞的鬼。

“他连分家的事都不知道,还怎么跟我说?”

宋春雪哼笑一声,中气十足道,“你们翅膀硬了想走就走,这个家我不分了。”

“那怎么行!

不分家我怎么过?”

老大语气很冲,“我媳妇就要生了,总不能跟大家挤在一起。”

宋春雪闭上眼睛,孩子已经长这么大了,她总不能塞回去。

家还没分,她说话就还有分量,家里的大权还在她手中。

这一次,她不能轻易分家。

老大想要的东西,她绝不会让他如愿。

“那你自己出去盖房子,把北屋让出来我住。”

宋春雪揉着太阳穴淡淡道。

北屋是采光最好的屋子,可见平日里她有多疼老大。

宋春雪这么跟老大说话,老二跟老四不仅懵,还有点害怕。

“娘是不是老糊涂了,凤儿怀了孕我一个人怎么盖房子,不分家我哪里来的钱盖?”

“我可是家里的老大,长大了你还得靠我。

分家不分好,老了别想指望我,小心我把你丢到沟里去。”

老大半是玩笑半是威胁的说道。


见势不妙,老二老四吓得悄悄溜出去。

宋春雪哼笑一声,真是她的好大儿。

宋春雪一直以为是自己惯坏了老大,他太听媳妇的话才跟她生分的。

没想到,他骨子里就是这么坏。

若不是重生,她都看不清。

但她忽然想起,他们几个生气了,一直都是这么跟她说话的。

“娘,你看我的脸都肿了,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娘忽然这么护着老三,他给你什么好处了,是不是被他给收买了?”

“分了家又不是不管娘,等娘老了我会养老送终,难不成指望老三?”

宋春雪深吸一口气,她怎么教出这样的儿子来。

她这辈子,若不是老三养着,可能什么时候死的都没人知道。

指望老大,她还不如早早地自我了断。

“老大,我暂时不想分家,水川那块地不能给你,你不是在外面赚了钱吗,若是觉得挤可以先准备着盖院子。”

“你爹去世十年了,我一个人将你们带大,就指着水川的那些地养活你们,那块地就算天旱也能收点粮食。”

“你话说的好听,分了家之后哪里会顾得上管我,整天凤儿凤儿的,不跟我生分就不错了。”

“老二老四还想要银子,我哪里来的银子,我连扯几尺布做衣裳的钱都没有。”

宋春雪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补丁,不由鼻子一酸。

上一次,因为知道分家后就不好给老大什么,她将手里的银子大多数都给了老大,老二老四也分了,唯独没有给三娃留。

可到头来,她连他们的纸钱都收不到。

三娃孩子多,穷得连纸钱也烧不了几张。

“水川的地我们可以商量,但我们兄弟几个长大成人,总要分家的,娘怎么糊涂了?”

宋春雪看到他蹙起眉头,眼里全是气愤,便猜到他已经在心里怀疑是三娃搞的鬼。

“因为我最疼你啊,我不想跟你分家。”

她决定用缓兵之计,吓得他主动放弃一些东西。

她拍了拍老大的肩膀,语气柔和,“等你盖好了院子,我跟你一起过吧,将这老房子交给三娃,到时候别说水川的地,家里的粮食我都带出来。”

老大江夜铭浑身一僵。

“这......我们不是说好的了吗?”

“你不是不喜欢凤儿,跟她处不来吗?

娘还嫌她笨手笨脚,经常给你添堵,我们还是不要在一起过的好。”

“三娃读书不行,干活放羊都比我们在行,娶媳妇还得几年,你不是想好了让他养着你吗?”

听着他这么快就交了底,宋春雪心头冰凉一片。

若是她当初没那么重的私心,早就发现老大不可靠了。

她闭上眼睛,懒懒的靠在椅子上。

“我觉得还是你好,三娃脾气太冲了,说话还不好听,将来我想跟你一起过。”

见她这么说,江夜铭烦躁的起身,“那我去跟凤儿商量商量。”

“不管怎么样,三娃我不放心,万一他娶的媳妇比你媳妇还脾气大,我将来哪有好日子过。”

宋春雪叹了口气,“我最疼你了,还是你指望得上。”

听到“最疼你”这三个字,江夜铭狠狠蹙眉,一只脚跨出门槛。

“那我好好跟凤儿商量一下,她现在怀了孩子,脾气不好。”

娶了媳妇忘了娘,说的就是江夜铭。

老大离开房间,宋春雪狠狠地松了口气。

她迅速站起来,动了动还算利索的腿脚,来到镜子前,看到自己还算年轻的脸颊,不禁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很疼,她真的回来了!

感谢老天爷,给她重新来过的机会。

之后,她从怀中摸出钥匙,悄悄打开自己的宝贝箱子,清点了一下自己的所有财产。

一共十五两银子,大多数都是卖羊卖骡子的钱,还有她铲茵陈跟蒲公英等药材攒下的。

听到院子里的脚步声,她连忙将箱子锁了,重新放在柜子上。

不多时,院子里传来老大指使老二的声音。

很快,老二挑起门帘进来。

“娘,快中午了,我们今天吃什么?”

宋春雪看着老二,他这是要她去做饭的意思。

“你嫂子呢,她才怀孕五个月,已经不会做饭了?”

她靠在椅子上,神情疲惫,“我身体不舒服,今天不做饭了,你们自己想办法吃吧。”

分家前一直都是她在做饭,老大刚成亲那会儿是他媳妇陈凤在做。

可是上个月,陈凤因为摔了一跤不舒服,便将做饭的任务又交还给了宋春雪。

若是从前的宋春雪,就算是病着也要起来给他们做饭吃。

但现在她心里寒的彻底,不想伺候他们。

只不过,想到放羊回来的三娃要吃饭,她心里琢磨着,饿着其他人也不能饿到他。

现在是三月底,天不热,三娃回来得晚。

等他回来,宋春雪跟他一起吃也行。

这样想着,她躺在炕上眯了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胳膊被人推了推。

“娘,你怎么了?”

是三娃的声音。

宋春雪一抬头,便看到三娃紧张的神色。

才十六岁的他,稚嫩的眉清目秀,看着她时却担忧的皱眉头。

他嘴唇干得起皮了,脸上挂着灰尘,皮肤略黑。

看他手里还握着羊鞭,显然是刚进屋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来看她了。

“大哥说你不舒服,今天还没做饭,我来做吧,中午吃什么?”

什么?

让三娃做饭!

宋春雪气不打一处来,坐起身来看着他。

“你大哥二哥呢,他们连顿饭都不做,非要等你回来?”

“大哥在打扫羊圈,嫂子刚从地里回来,二哥在砍柴,反正我也不累,我做饭也行。”

三娃说着起身往外走,“我想吃荞面刀削了,面在哪儿?”

宋春雪溜下炕头,穿上鞋子来到厨房。

下台阶的时候,她不禁喜上眉梢。

腿脚便利的感觉真好,浑身轻松的感觉真好。

她越过三娃来到厨房,看着案板上灶头上的碗没洗,不由火冒三丈。

“碗都没洗,放着这么多让谁来洗?”

三娃看着碗里残留的鸡蛋末,语气有些失落,“你们早上喝了鸡蛋汤?”

宋春雪的心咯噔的一下,对上他失落委屈的神情,心酸的厉害。

如果没记错,这鸡蛋汤还是她烧的。

三娃每天都得很早去放羊,喝水吃干饼子对付两口就离开了。

老大说他媳妇想喝鸡蛋汤,她便奢侈了一把,一人一个荷包蛋。

她以前真糊涂,三娃这么乖这么懂事,为什么不给他留一个。

“我早上走得太早,喝不上很正常,碗我来洗吧。”

三娃看母亲为难的神情,快速的别过视线,撸起袖子开始洗碗。


看到宋春雪凑到自己的箱子前,陈凤慌了。

“娘,你在找什么呢,我也没藏什么东西啊。”

她跟老大使了个眼色,“我怕你们回来的太晚,饭做得太早就不好吃了,我现在就去给你们做。”

宋春雪挑眉,这是害怕了?

“好,那你就将箱子里的白面饼子拿出来,给我们烧些鸡蛋汤就好。”

她并没有要顺坡下驴的意思,“你怀孩子嘴馋我可以理解,但你不能擅自动大家的东西,谁不想吃好吃的?”

“如今这个家还没分,虽然你是长媳,但你们偷偷吃独食,还将家里的好东西全都锁到你的箱子里,以后这日子怎么过?”

她盯着江夜铭一字一顿道,“老大,我以前对你偏心过了头,结果你自私到如此地步,会偷偷捡着家里的好东西吃了?

以后我不会惯着你,多劳多得少劳少得,若你还是这个德行,别怪我将你赶出家门。”

但此时的老大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胸中的火苗越燃越旺。

“我们家最值钱的东西握在老三手里,娘是因为这个忽然偏袒他的吗?”

老大咬着牙愤愤不已道,“不就是放羊吗,我也会!”

宋春雪笑了,“好啊,那以后你上午放羊,下午让三娃放。”

“这可是你说的,”江夜铭露出志在必得的神情,“到时候羊必须分我一半。”

呵,他可敢想。

但一想到他这样理直气壮的毛病,是她自己惯出来的,宋春雪心里堵得慌。

“你想得可真美,等你放一个月再说吧。”

她轻轻地敲了敲陈凤的箱子,“还有,今天若是不把里面的白面饼子拿出来,你们今晚就给我滚到驴圈里睡,我说到做到。”

陈凤气得吹胡子瞪眼,还是忍痛将箱子打开,不情不愿的将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白面锅盔拿出来。

看着烤的焦黄,品相甚好的锅盔,宋春雪不由冷笑道,“做馍馍的手艺不错,还知道在里面加猪油,就是这面没发好。”

陈凤瞪着江夜铭,气的直翻白眼,转身便躺到炕上。

“躺下干什么,还不快去做饭。”

宋春雪眸子发暗,“我们还没吃呢。”

“娘,凤儿她困得厉害,你就......那你去做饭。”

“......”江夜铭张了张嘴,当场就要回绝。

但对上母亲压迫感极强的视线,他认怂了,低头推了推陈凤,“快起来去做饭。”

陈凤气得狠狠地捶了他两下。

宋春雪懒得看他们互相推诿,拿着饼子往外走,“不做也行,我自己有手有脚,不至于饿死。”

这话听得江夜铭头皮发麻,不由抬脚踹了陈凤一脚,“还不快去。”

本来还在气头上的陈凤当场撒泼,对江夜铭拳打脚踢,自己哭得贼大声。

“我怀着孩子你还踹我,我都说了肚子不舒服,孩子还踢我......呜呜呜,我不活了,我怎么就嫁给了你啊......”江夜铭最怕她来这招,连忙穿鞋下炕去做饭。

宋春雪跟三娃在北屋,让他将新鞋穿上。

“你要是舍不得,也不用放羊的时候穿,每天从外面回来换上,在家里穿新的。

放羊的时候穿旧的那双,但那双破了三四个洞的,我已经添了炕了。”

三娃有些舍不得,但看着新鞋好看,便穿上试试。

这时,老二挑起门帘进来,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新鞋跺了跺脚。

“娘,我的鞋好看吗?”

宋春雪的视线落在老二江夜辉的身上,他一直在读书,考了三年童试没考上,半年前才改主意,跟同窗一起参加征兵的。

他没干过粗活,白白净净的,笑起来有一点点傻,但他身上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一向很傲气。

但一副文弱秀才样的他,还是毅然决然去了军营,熬了五年混了个小官。

那五年,他一定很辛苦吧。

他一定是因为特别感激在他最艰难的时候,将他拉出泥潭的异姓兄弟,才会娶了他的妹妹,将他的母亲来当亲娘孝顺的吧。

其实,她也没什么好怨怼的。

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过得安稳,便是她的安慰。

何况,在军营的前几年,他每年还会往家里托人带银子的......“娘,你怎么了?”

老二看到她盯着自己哭了,顿时慌乱起来。

他指着三娃,“你又跟娘犟嘴了?

小心我抽你信不信。”

说着,他做出要抽嘴巴的架势,咬牙切齿的看着三娃。

但他只是吓唬着三娃,并没有动手打他。

宋春雪的鼻子更酸了,她忽然想到他们兄弟俩起初关系很好的,尤其是他们各自刚成家那会儿。

那时的老二只有一个女儿,他会带着妻女一起回来过年,他们兄弟俩围着火盆彻夜长谈,有说有笑。

可是后来......宋春雪忽然心口一痛,好像是她说错了话,让他们弟兄俩有了隔阂的。

老二一家待得不愉快,他媳妇也不习惯这里的生活环境,一起离开了。

之后,宋春雪再也没见过老二的女儿。

“娘,你哭什么?”

看到自家老娘对着她流眼泪,越哭越凶,老二慌的不行。

“三娃,你们刚才说什么了,是不是说我坏话了?”

老二急得冒冷汗,不由摸了摸后脑勺,“我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啊,好端端的,这是做什么。”

宋春雪起身,努力控制住眼泪。

“没事,没事,我就是想到你要去军营了,刀剑无情,若是过几年不太平是要打仗的,你若是......”宋春雪紧握着他的手臂,“要不我们不去了,就在家里种地好不好?”

“其实种地没那么辛苦的,去军营是要吃大苦头的的,我听说艰难的时候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下雨天还得睡在雨地里,咱们不去行不行?”

虽然她也清楚老二后来不愿意来,是嫌弃她穷嫌她脾气不好爱唠叨,是想彻底摆脱贫农的身世。

但终究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想到以后见到他的次数越来越少,她还是忍不住想留住他。

他不像老大那么自私,也不像三娃那么闷,他虽然不爱干活,但相对听话。

老大端着两碗粗粮面进屋,看到娘对着二弟哭得泪一把鼻涕一把,而且老二跟三娃都穿着新鞋。

“娘,你给他们俩买了新鞋,为什么我没有?”


老大跟他媳妇陈凤回了娘家,走之前还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宋春雪当作没看到。

是她平日里太惯着老大,导致他受不得一点委屈,还总爱将错处推到别人头上。

也是,但凡他有点良心,也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将偏爱自己的亲娘记恨了四十多年。

看着三娃被打肿的脸,她心疼不已。

“你怎么不知道还手啊,不是你做的事,还嘴不会吗?”

三娃的脸色也不好,避开宋春雪的目光,起身走出院子。

老二去了老四的屋里说话。

宋春雪煮了个鸡蛋,剥了壳让三娃消肿。

三娃看着她递过来的鸡蛋,并没有接。

他黝黑深沉的目光,蕴含着太多疑问。

“娘为什么忽然不分家了,还处处偏向我?

你以前最偏心的是大哥,如今这么向着我,他不打我才怪。”

他的目光落在鸡蛋上,并不领情,“咱们家什么条件,用鸡蛋消肿?”

说完,他回屋将门关上,一副不打算理她的样子。

宋春雪愣愣的站在原地,她差点忘了,三娃也是有脾气的。

只是他在大事上没那么自私而已,他有孝心有责任心,但刀子嘴豆腐心。

曾经的宋春雪喜欢嘴甜的孩子,喜欢听话乖巧会顺着她的,而三娃急起来脾气很冲,遇到事很暴躁,说骂就骂,六亲不认。

所以虽然知道他刀子嘴豆腐心,之后跟三娃一家生活在一起的时候,她总念着其他三个儿子的好,处处嫌弃他。

三娃自卑敏感,他觉得自己没读书,不像其他兄弟那么有出息,被她嫌弃时也不反驳。

但她若是嫌弃他不会干活,地耕的不够好,三娃也会跟她吼骂吵闹。

想到此,她捧着鸡蛋,难过和悔恨的情绪,在胸膛里横冲直撞。

最终,她将鸡蛋放到厨房的柜子上。

午睡了一会儿,她便起身去干活。

重新变年轻,她感觉自己浑身充满力气,有使不完的劲儿。

她带着铲子跟篮子去地里锄草,顺便挖些野菜跟药材。

傍晚,麻雀归巢时,她提着满满的药材和野菜,手里还拖着一捆捡来的干柴,满载而归。

将野菜跟药材分出来,晒在院子外面,之后便忙着喂驴喂猪喂鸡,又去羊圈里给小羊羔倒了些料草。

老二跟老四都在家里,但他们一点活儿都不干。

宋春雪不由佩服自己,那么拼命的养了几个白眼狼,到头来给自己攒了一身病。

不过,她会慢慢收拾的。

老四待在自己的房间里,装模作样的看书,明天他就要去学堂读书了,她暂时不管他。

老二躲在屋子里睡觉,他下个月就要充军了,她也没必要揪他起来干活。

母子一场,他们的缘分快要尽了,宋春雪也不强求。

赶在天黑前,她做好了晚饭。

好多年没自己做饭了,她很怀念这种万事不求人的感觉。

粗粮擀的面片,用酸浆水调的汤,就一些咸菜好下饭。

只是,三娃还没回来。

老四跟老二嚷嚷着怎么还不吃饭。

“等三娃回来了再吃。”

宋春雪从院子外面进来,解下围裙去添炕。

三娃在放羊这件事上特别上心,他的羊比别家的肥。

“三娃每天来得那么晚,等他回来都看不到吃饭了,点油灯多费油。”

老四不满的抱怨道,“娘,你怎么今天这么向着三娃,连大哥都被他气走了。”

宋春雪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听着羊群的咩叫声,抬脚往厨房走。

“不是向着他,而是我以前太委屈他了。”

她淡淡道,“你别忘了,你读书的钱还是他放羊赚的。”

老四语塞,想要反驳却张不开口。

老二去厨房端饭,一声不吭。

三娃回来在院子里洗了手,进屋后发现大家在等他,有些惊讶。

“快坐下吃饭。”

宋春雪将筷子递给他,“明天早上晚点走,我给你烧汤。”

三个儿子齐齐看向宋春雪,觉得她今天对三娃的态度好得过分。

应该说,是对每个人的态度都变了。

但,唯独对三娃变好了。

老二老四不比老大那样强势,什么也没说开始闷头吃饭。

次日一早,三娃洗完脸后去厨房烧水,准备喝口热水,吃块干饼子就去放羊。

孰料,踏进厨房,便看到母亲在雾气腾腾的锅里舀汤。

“喝了再去吧。”

三娃接过碗筷,有些迟疑道,“不用忽然对我这么好,你烧得太早,他们起得晚,喝的时候会凉。”

“读书人比放羊的起得晚,这书能读出什么名堂来?”

宋春雪面无表情的给自己盛了一碗,“若是赶不上趟,以后就不给他们烧了。”

“......”三娃没接话,仿佛不认识母亲一般,蹲在院子里快速的吃完。

从大门一侧拿起羊鞭,他背着沉甸甸的干粮和水袋去放羊,心想娘莫不是中邪了?

她怎么忽然对他这么好?

三日后。

老大跟他媳妇从娘家回来,灰溜溜的。

宋春雪知道是被他岳丈赶回来的。

哪有女婿跟自己的亲娘吵了嘴,跑去丈人家待的,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他们回来的时候,宋春雪正跟三娃坐在台阶上吃刚出锅的土豆。

母子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中间摆着一碟子咸菜,有种母慈子孝之感。

老大跟陈凤跟见了鬼似的,走进院子便盯着他们不动了。

宋春雪夹了口咸菜放在嘴里,黄芯的特别香,还带着一点甜。

“傻站着做什么,想吃自己去厨房拿。

既然回来了,晚饭你们俩做。”

翅膀太硬了好办,只要他们俩没分出去,没粮食没地方住,硬气一段时间还得乖乖服软。

老大看向三娃,不由握紧了拳头。

三娃只是瞥了他一眼,低头夹了口咸菜,埋头吃土豆。

老二站在房门口,隔着门帘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期待下一刻他们就能打起来。

这两天太憋屈了,娘眼里仿佛只有三娃,有什么好东西总是先喊三娃。

以前不是这样的。

“怎么,还想打架不成?”

宋春雪看着脸色阴沉的老大,轻描淡写道,“是我不愿意分家的,你若是再打他,他便带着一圈羊分出去,你留下来给我养老。”

宋春雪知道,老大最怕的就是跟她过一辈子。

“凭什么?”

老大媳妇陈凤气不过。

“那羊才是家里最值钱的,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带走?

而且你那么讨厌我,老了我才不会伺候你,还是让三娃跟你一块儿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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