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猛烈的碎裂声当场惊醒了就睡在隔壁间的陈柒,慌忙披着衣服赶来——
同时,太仆寺巡夜的人也赶紧打着灯笼,捧着蜡烛过来,照的裴勤房间亮如白昼。
陈柒一进门就见裴勤抱着一个盆直吐,连忙上前帮他拍背。
看着周围散落的羽毛,陈柒知道这是贼人的报复,连声安慰道:
“爷,您别急,我天亮就叫人去报衙门……”
裴勤记着裴越要把案子闹大的话,哑着嗓子喝住陈柒:
“报什么衙门?!给我报御史台!”
虽然周围人都劝裴勤这些羽毛能消化,只要不刻意去想嗓子就不难受了。
但裴勤真的忍不住,只好拼命喝水,喝完拼命吐,一直折腾到东方破晓。
吐得裴勤腿都在打颤,却非要陈柒拿个蜡烛和镜子来。
他是真的讨厌自己眼睛里那抹绿色——
自己随父亲去南部那年突然就褪了,当时他还开心了好久。
怎么过了十来年,也就是今年,怎么又开始显出来了?!
“爷,你也不用太在意吧,杜老板还跟我说这很好看来着……”
裴勤啪一下将镜子反扣在桌面上:
“他觉得好看顶什么用?!我又不长给他看!”
“呃……”
陈柒被吓一跳,心想自己就安慰一句。
他家爷怎么这么大反应呢?
天亮之后,去御史台报案的人刚出去没多久,杜兴言就出现在了太仆寺门外。
见大门关着,二话不说,直接翻墙——
啊?啊嘞?!
杜兴言一跳进去,就见八个皮肤黝黑的昆仑奴在自己面前啃玉米棒子,不由趔趄了一下——
那八个昆仑奴每一个身形都几乎是杜兴言的1.5倍宽。
见杜兴言从墙头跳下,八人只当又进贼了,立马放下早饭扑过去。
奈何语言不通。
杜兴言沉着冷静的解释,在八人眼中不知怎么就变成了趾高气昂的挑衅——
扑的更凶了。
杜兴言见此情景,一脚一个。
与此同时,陈柒正准备过来和这八人分配一下今天的站岗地点。
结果一过来就看见杜兴言跟满级大佬虐菜新手村似的秀,慌忙上前喊停:
“住手!都住手!”
陈柒还以为对方是准备来看马戏的,忙喊过不远处的杂役,叫他带着杜兴言去找少卿——
杜兴言却摇摇头:
“我不是来看马戏的,而是来看你家撞了邪的寺卿。”
这……
陈柒心寻思这会儿去御史台报案人也才刚到御史台吧?
他怎么知道这消息?
再看对方这见不着就不肯走的架势,陈柒只好打了个手势示意杜兴言跟着自己来——
刚进裴勤所居住的院子,就见对方正躺在藤椅上晒太阳。
裹了两层披风不说,怀里还揣了个汤婆子,又坐在一烧旺的火炉面前,但还是冷的直打颤。
“哎呀,吓得不轻呢……”
裴勤分明听见这语气里带着讥讽,气不打一处来:
“陈柒,谁叫你带他进来的?!”
“是你大侄子特地托我来看看你,别不识好歹。”
“你……”
“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让我进你屋子看看?说不定我能找出问题出在哪。”
“你?”
见裴勤犹豫,杜兴言只得把裴越搬出来:
“裴越让我看的,行吗?”
“也……行。”
裴勤说罢,起身带着裴越进入自己房间——
昨天晚上乌泱泱进来十几个人看自己,就是有现场,那也被破坏的差不多了。
所以裴勤就让杜兴言随便看:
“我昨天晚上睡的是书房,就坐凳子上睡着了……”
进门之后就是个小厅,左手边是书房,右手边是卧室。
杜兴言跟着裴勤刚进入书房,突然想起这书房上方似乎挂了个匾,心中好奇,就默默退出去看了一眼,并小声念道:
“烟霞斋……”
取自诗——
平生自有烟霞志,久欲抛身狎隐沦。
这烟霞志,便指的是隐居山林之心。
而自己的水云间,取自佛语中的水云身,即来去自由无所羁绊之身。
一个江湖头头,一个本分寺卿,明明是两条路的人,竟然会在这里有些相似——
杜兴言迫切想买一坛酒同面前的人大醉一场,推心置腹。
裴勤光顾说昨天麻雀撞匾额的事情,压根没注意到对方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倒是陈柒,自打他知道是裴少卿和季大夫一对之后。
再看他家爷和杜老板的相处模式,多少透点那啥。
裴勤昨晚穿着单衣来回蹿,毫无悬念的染了风寒。
正说着,鼻子突然一阵发痒。
但想着这会儿在跟杜兴言说话,突然打个喷嚏不礼貌,就想着忍住。
可这玩意儿的概率哪能做到百分百?
莫名就发出噗啾的一声,还特么带尾音的那种。
看着撇嘴忍笑的杜兴言,裴勤只觉自己整个世界都灰了——
草……死了算了……
杜兴言也没客气,笑完直接用食指指节在裴勤脑壳上轻敲了一下:
“不遵医嘱,活该啊你!”
“你凭什么……”
裴勤话说一半,恍然大悟,指着桌上松子壳问道:
“你意思是说,我吃的东西有问题?”
“是啊,里面有致幻的毒。”
“真的假的?!”
“骗你干什么,你送裴越那份就有问题,得亏季大夫吃出来了!”
“……”
话音刚落,裴越手上汤婆子的啪嗒掉落在地,紧接着抱头蹲地嚎啕:
“我要完了哇——”
与此同时,裴厉府上——
“将军您可算醒了!”
只见徐肆一把将裴厉扯起,搬起盔甲就往他身上套:
“快快快,穿上穿上!”
裴厉一见这闪着寒光的盔甲,登时清醒了,霍然起身道:
“百姓转移到何处了?!粮草如何?!”
“将军你清醒清醒啊,现在是太平时日哪来的战争啊?”
徐肆恨不得抽自己主子一耳光让他清醒清醒:
“是您昨夜惊梦把夫人当叛军打了!”
裴厉听罢大惊失色,立马加快穿盔甲的速度,同时还不忘催促:
“快点!快点!打死结!”
就在这时,裴厉突然扶住自己梆疼的后背:
“不对,你确实是我打的她?”
“反正是您先动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