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子时,沈云清便清醒过来。
因为要去往行云阁,沈云清睡前便在厢房里点燃了神医谷秘制的迷魂香。
此香还是原主的独门秘笈。原主少时活泼,晚间很爱到那山野之中探险。可偏偏老谷主看管严格,晚间时候,她厢房外的守卫格外得多。原主便挑灯夜读,苦心钻研,终于改造出这天字第一号迷魂香。
这沈云清牌迷魂香,不过五寸,小巧可爱,方便携带。燃烧时无臭,却药力威猛。方圆三丈之内,除非当日服用过沈云清自制的清魂丹,一切生物,但凡涉足必定在一柱香内昏睡不醒。三个时辰后,药效方散。
当年老谷主都拿沈云清这迷魂香没办法,更不用说沈云清的侍女。
子时一刻,沈云清换好衣裳,披了一件黑色的斗篷,悠哉悠哉地从厢房正门推门而出。
也多亏原主身份特殊,虽然和神医谷众弟子一道学习医术,原主吃穿用度却和神医谷医仙不同。此番来靖王府,沈云清的住所与神医谷医仙也不在一处——她的厢房在靖王府南侧,而一众医仙的住处则在靖王府西侧。她此番夜出,便不用担心会与熟人打个照面。
至于靖王府的侍卫——既然是靖王相邀,那她自然不必多虑。
刚出厢房,没走几步,沈云清便明白了这个竹子的含义——
指路。
原主对靖王府的记忆一片空白,而沈云清也是初来乍到。诺大的靖王府今日不过走了一小片。想来那靖王也是个算无遗策之人,竟然提前将这点考虑了进去。沈云清刚出厢房,还正茫然,蓦然间瞧见檀木窗棂上雕刻的墨竹,豁然开朗。
沈云清一路跟着竹子走,从窗棂上的雕花,到游廊边栽种的凤尾竹,再到回廊边挂的竹林七贤像……一刻钟多后,沈云清来到行云阁。
行云阁建在竹林深处。今晚的月光格外亮堂,照得阁中“如积水空明”。萧山霁独坐在阁中,一身金锦云纹玄衣,发丝随意用一根玉簪挽起,月光披洒在他身上,更显得他肤如寒玉,如同一尊精致的玉雕。
沈云清:美人儿。
沈云清:我肤浅。
虽然感叹了一下果然月下观美人别有一番滋味,但白日里靖王殿下那一身的煞气还是让她心有余悸。沈云清遗憾地想,这般俊美,只能远观,委实可惜。
沈云清上前,刚要行礼,便听靖王说道:“你来了。”
语气自然,像是知道她会来,且等她许久了似的。
沈云清一时被这有些亲近的感觉震住了,可萧山霁仍是十分自然地说道:“坐吧。”
他的态度太自然了,沈云清想,倒不像是在和她一个二次见面的陌生人说话,而是对着一个多年的好友。
但原主已有的记忆便只与神医谷有关,而那靖王自小便南征北战,两人在之前断不会有交集。
心下虽百般疑惑,沈云清却也面色不显。刚想说话,却见那靖王转身从一旁的石凳上提起一个食盒,从容自然地从食盒中拿出碗碟,在桌上布起菜来。
沈云清彻底呆住了。这靖王传言中杀伐果断,白日里也是周身威仪,怎么到了晚间,如此温润可亲,竟是脱胎换骨了一般。也不知是太过惊讶,还是靖王举止实在优雅,看着靖王布菜,沈云清第一反应却是,这美人连布菜都这般好看。
沈云清:我何德何能。
等沈云清缓过神来,靖王已经将菜盘摆好了。其实也不算菜,只是一些凉拌的小菜和一些模样精致的点心,她面前还有一碗桂花银耳羹。
萧山霁道:“今日晚餐粗简,委实不是待客之道。今日山霁无奈,出此下策,还望沈姑娘见谅。”
他说得认真,沈云清望向他眼底,一时说不出话来。
看来这传言也有不尽之处,沈云清想,世人皆道这靖王殿下是个杀戮之人。可她眼前的萧山霁,分明是个光风霁月的君子,谦和有礼,温润如玉。
还是块难得的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