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
他没有低头看向龙椿,却先一步开口说了话。
龙椿背着手随他一起望向天上的月亮。
她喉咙里“嗯”了一声,算是回了话,眼睛里,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之后,龙椿伸手将柏雨山拉进了自己怀里。
柏雨山软塌塌的勾着脖子,将脑袋抵在了龙椿肩头。
拥抱之间,柏雨山几不可查的抽泣了一声,这一声抽泣很微小,很短促,可龙椿还是听到了。
龙椿伸手轻抚他后脑勺上短而青的发茬儿,又像一个母亲亲吻自己的孩子一样,低头亲了亲他头顶的发旋儿。
柏雨山和龙椿一样,都只有一个发旋儿,这是老实孩子才会有的生理特征。
不老实的孩子,往往都会有两个旋儿,分别代表着反骨和不安分。
“睡觉去吧”龙椿说。
柏雨山收敛着眉头,他摸了摸自己被龙椿亲吻的那一小片头皮,有些寂寞的看向龙椿。
“阿姐,韩子毅未必可靠,你用他可以,但不要跟他交心,他这个人面热心冷,当初他在府里养伤的时候,杨梅伺候过他,小柳儿说他今天来家里了,但问都没问过杨梅一句,还没走正门进来,可见这人心硬又轻狂,以后即便是要跟他往来,也最好咱们是咱们,他是他”
龙椿轻笑:“我还不知道咱们是咱们,他是他吗?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你临睡前给朗霆去个电话,让他回来一趟”
柏雨山闻言一愣,又立时反应过来。
“有新活儿?”
“嗯”龙椿点头。
“我去做吧,朗霆这几天刚跟我后厨上那个小丫头摆了酒,这时节把他叫出来干活,只怕他浑身都是软的”
龙椿被柏雨山说的一笑:“要是下毒放冷枪的活儿,阿姐就让你去了,朗霆没你心细,但这崽子够狠,耍起刀来比我还毒,这次的活儿我要先带着他走一趟,路踩实了再放你们出去”
“危险吗?”
龙椿闻言看着柏雨山不说话,只是浅浅的笑。
缄默过后,柏雨山自嘲似得一笑。
怎么会不危险呢?
他们这些人,又不是学堂里教书的,梨园里唱戏的,大街上拉黄包车的。
他们这份营生,从来都是从油锅里捞钱花,又怎么会不危险呢?
龙椿交代完这番话后,柏雨山就回自己的房间了。
午夜时分,龙椿洗好澡躺在了床上。
她闻着被子上熟悉的阳光味道,知道是小柳儿接替了杨梅的活计,替自己晒的被子。
龙椿撑着一条光裸的胳膊,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起了杨梅的骨灰盒。
她小心的托着她的骨灰盒,又吭哧吭哧的缩进了被子里。
一片黑暗中,龙椿轻轻吻了吻杨梅的骨灰盒,就像吻柏雨山的发旋儿一样。
那么的珍重,爱惜,舍不得。
“梅梅,阿姐爱你,你好走吧,来世咱们生在一个娘胎里,阿姐还疼你”
......
朗霆回到柑子府这一天,龙椿正在后院儿试一挺德国产的机关枪。
她对着小靶场里的铁皮牌子连打了几十发子弹,又走上前去细看了看牌子上的弹痕,觉得这枪的准头还不错。
要是多来几个人,人手一把端起来扫射,应该还是颇具杀伤力的。
朗霆是个二十出头的小青年,他嘴里长着两个虎牙,笑起来是一张十分俊朗阳光的娃娃脸。
他的身板和龙椿一样,都是抽长条,且肩宽腰窄的精悍体态。
在朗霆很小的时候,龙椿就看他根骨好,决心要将自己那一套刀法教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