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她凄厉的哀嚎,哭喊在我耳边响了一整夜。
终于在天亮时,那些人一脸厌足的从她身上抽开,嘴里说着粗俗的荤话,撤离小巷子。
「这小贱货这些年被开苞的次数太多了,已经不嫩了。」
「好了,有得玩就不错了。」
「啧啧啧,下次要是能洗洗再摸就更爽了。」
「我说你们几个年轻的兄弟,下次能不能轻点整,老子年纪大了,想留个种,就让这婆娘给我生一个崽呗。」
「呵呵,你没开玩笑吧?你能确定她怀的瓜落地了,你就是爸爸吗?」
「咱们怎么养?靠流浪吗?」
……
巷子里店不远,我站在二楼上,空旷的街上,让他们这些粗鄙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最终等刺眼的阳光照射的眼眶再次泛酸时,我开窗通风,让烟雾散去。
巷子里的味道依旧难闻,我皱着眉,坚定的迈开步子,将怀里维持精神正常的药递给她。
只不过这一次,多了一把刀。
看着她空洞绝望的脸,我违背医德挑唆道。
「我不信,好人会有好报。」
「如果你坚持不下去了,可以杀了他们,我会想办法帮你脱罪的!」
我想过了,她如今的这种情况,已经算是精神错乱,她身上也具备患有精神病的初期症状了。
小县城的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个疯子,神经病。
如果她能在片刻清醒的情况下,将那些人全都给杀了。
到时候她照样可以用那群流浪汉当初脱罪的理由,来为自己脱罪。
她也是精神病啊,在精神错乱的情况下,精神癫狂错杀了人,也不用负刑事责任,顶多到时候被政府强制医疗管理罢了。
这是我第一次,无视身上的职业光环,很认真的说出杀人这个词。
甚至在脑海里排演了一遍又一遍。
她接过了药,像我之前教她的那样吞了下去。
眼泪被她胡乱擦干了,她身下又流出了血迹。
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于心不忍,再次问道。
「你想留住这个孩子吗?」
她摇了摇头。
我知道此刻的她精神是正常的。
于是我继续劝道:「如果你想保住这个孩子我也可以帮你的。」
见她面色又变得狰狞,情绪即将激动,我又急忙安抚道。
「我知道你不想怀上仇人的孩子。」
「可是你姐姐也想让你活着,不是嘛?」
「你要是能留下这个孩子,到时候能为自己争取的权益就更多了。」
她依旧坚定的摇了摇头,甚至是将我递给她的刀子扔到一边。
从始至终她没有跟我说话。
以往的时候她还会冲我说一句谢谢。
这一次,做完选择后自己就挣扎着后退,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自己摸索着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巷子深处跑去。
她身后留下了一长串的血迹,在这温暖的一天,显得格外冰冷。
我不明白,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可同样我也尊重她的选择。
5
回到二楼,我在日历的背面,艰难的写上了一横。
又一个正字,完美呈现。
今天是个难得的艳阳天,又是周一,店里空荡荡的没几个人。
于是我又坐在阳台上抽着烟,将那个正字一个一个数了个遍。
301个,1505次!
五年还是六年了,一千多次的折磨,是什么可以衡量的呢?
是她这六年里,一次又一次隆起的小腹呢?
还是一段时间后,又归于的平静呢。
抽完半包烟,我洗完澡,换上白大褂,埋头在一堆药材中。
药香渐渐覆盖了我身上的烟味。
上午还是烈日呢,此刻却是变了天,刮风又下雨的。
这次我第一次,带着情绪上班。
小刘今天请假了。
我望着窗外的雨,就这样枯坐了一天。
一直到晚上,也没能驱散那种烦躁的情绪。
人的健康,可以挥霍多少年呢?
那一次又一次的绝望,一声又一声的煎熬,我很怕她身子先熬不住了。
这一个夜里,她又来到了我的门前。
只是和以前不一样的是,这一次,她没有进来。
只是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拿出一个糖纸千纸鹤,又轻轻的塞进门缝。
见我熟练的把千纸鹤捡起来,放进我经常翻阅的大医精诚里面时,她才露出轻松又欣慰的表情。
见我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她没有脸红,没有害羞。
只是落寞的低下声,转身坐在被雨打湿的台阶上,背靠着门,伸手,像以往她疯癫时摸太阳那般,去摸雨。
她将雨滴沾在手指上,含在嘴里,片刻后才闷声闷气的问道。
「我是不是很脏啊?」
她在大雨中抱紧双腿,蜷缩在地上,仍由雨水砸在身上,似乎想让雨将她身上的脏污洗刷干净一样。
我摇了摇头,哪怕知道她不会看。
「你很烦我的懦弱吧?」
这一次,我没有点头,但是淡淡的嗯了一句。
两个人就这样聊了起来。
在大雨中,隔着一扇门,隔着烟雾缭绕。
「之前是我求你帮帮我的,我想让你给我一把锋利的刀。」
说这话时,她从旁边拿起那把生锈的破镰刀,在雨中静静地注视着。
「我知道的,我很胆小,姐姐说的没错,我就是个胆小鬼,从小到大我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踩死,遇见蟑螂蜘蛛都只会喊大叫。」
「被人欺负了也只知道哭。」
「永远都只能是姐姐保护我,我一次都保护不了她,甚至是如今连为她报仇都做不到。」
「可是我再也没有姐姐了啊。」
「那些人,都该死。」
大雨也没办法覆盖她压抑的痛苦声。
她抱着头哭的撕心裂肺,浑身上下笼罩着绝望和悲痛,就仿佛巨大的痛苦要将她整个人活生生撕裂一样。
如鲠在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静静的站在雨淋不到的地方抽着烟。
我没有伸手递给她一把伞。
也没有主动去给她撑伞。
因为她说她姐姐一样要强,她自己可以淋雨的。
不想连累别人和她一样在雨中。
于是这六年里我就像一个冰冷没有同情心的机器人一般,亲眼目睹了从她姐姐出事以后,这个无辜的女孩子所遭受的屈辱、折磨。
我也曾因为她而埋怨命运的不公。
可最终我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冷眼旁观的看着。
她哭的声嘶力竭,整个人蜷缩在雨中如同被全世界抛弃的流浪狗。
浑身上下笼罩的绝望悲伤,再次将我拉回了,她第一次跟我讲故事的那个雨夜。
那天的雨也和今天一样大,她也是这样哭晕在我面前。
等到天亮时独自离去。
她哭了很久很久,久到我抽完了一整包烟,她才用沙哑到干涩的声音麻木开口。
「对不起啊,明明是我先寻求你帮助的,可现在我却反悔了,我不敢这样去杀人。」
「我知道那些人都该死,可他们死了,我的姐姐也回不来了呀。」
「你看,他们就是用捡来的这把破镰刀,一下又一下将我最亲爱的姐姐砍成了数十段。」
「你说恶魔全在人间的话,地狱会不会空荡荡的?」
「那些人享受了姐姐的善良,摧毁了姐姐漂亮的身子,折断了它的翅膀,他们良心就不会痛吗?」
「为什么啊?不是说人性本善吗?为什么他们对给予自己善良帮助的无辜少女,没有一丝心软呐。」
「或许你说的对,我曾经也是这样想的。」
「我应该像他们那样,以神经病的名义,用这把很钝的镰刀,一下又一下的将他们残忍杀害,割下他们的耳朵、头颅、双手、双脚。」
「欣赏着他们像姐姐那样绝望,求饶,痛哭,哀嚎。」
我静静的听着,看着雨滴砸在她身上,砸在镰刀上。
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没有感同身受,我也永远没办法想象,她经历的那些给她的内心带来了多大的绝望。
才让她此刻变得这般平静,不哭也不闹。
就像是个真正崩溃的疯子一样,平静的去回想那些撕心裂肺的痛。
独自去舔那些歇斯底里的伤。
6
她说了很久,我一直都有认真的听着。
因为这个世上或许只有我,能平静的去听她说这些话吧。
而当一个聆听者是我唯一能做的。
她似乎是说累了,抱着自己颤抖的身躯大口大口的呼吸,又仰着头去喝雨水。
仿佛甘甜的雨水能够滋润她干枯的嗓子一般。
我在沉闷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当时你寻求我帮助,求我帮你,帮你报警,帮你找律师,帮你把坏人绳之以法的时候,我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以至于这么久了,你还在遭受这些屈辱,你怨我吗?」
我好像听见了她低沉的笑声。
「不怨的。」
可就是这一句很轻很认真的话,却让我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大手握紧一样说不出的难受。
这一刻我真觉得自己很不是个男人。
「我知道的,你不是不愿意帮我,而是怕麻烦,那不是一个人,是一群没有人性,没有道德的神经病。」
「他们疯起来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会放过。」
「是我当时太过自私了,我已经连累了一个孩子失去了高考的权利,不能再连累你一次。」
「你父母康健,事业也有前程,确实不该因为我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跟那群神经并扯上关系。」
她一边说话一边擦着脸。
我心口如同压了重重的石头一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越是这样通情达理,我就越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我不知道她在擦雨水还是在擦眼泪。
只知道很久很久以后她才说。
「以后我的事情求你不要再插手了。」
「我会用神经病的方式去解决。」
「让他们痛快的死去,为我姐姐偿命,再简单不过了。」
「我想让他们绝望,痛苦,每天都生不如死的活着,这样不比死了更崩溃吗?」
「我的姐姐说了,我是这个世界上笑起来最漂亮的女孩子,一辈子都应该保持善良,高高兴兴,干干净净的。」
「我并不想自己的双手染上鲜血,因为我怕,怕到了下面,姐姐看见我满手的鲜血会心疼的哭泣。」
望着她的背影,我想她姐姐说的对。
她们都是坠入人间的天使,不应该在这残忍的世间,肮脏的活着。
这一夜,我抽着烟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
明明几步就能追上的距离,我却觉得她像是站在了生死边缘的关键点上,下一秒就要永坠深渊。
于是天亮时,我又一次在她姐姐被肢解的桥洞里找到她。
这些人似乎在大雨结束后的凌晨都没有放过她,空气中都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石楠花味。
下意识的皱眉,看着她如同破碎的布娃娃一般,空洞的双眼,绝望的抚摸着桥柱上的那些指甲印。
她又哭了,连我将她最渴望的药放在我手边,她都无动于衷。
她哽咽着说,「陈医生,你说他们怎么就那么坏呢?」
「我不想在姐姐面前哭啊,可是真的好疼,好疼啊!」
「你说姐姐的灵魂会不会因为怨气久久盘旋在这里,然后他再一次崩溃,生不如死的看着我在这里遭受非人的折磨。」
「陈医生,我以为下过雨后,天凉了他们不会出来,这一夜就能放过我了呢。」
「可是他们为什么偏偏要在姐姐面前这么残忍的杀了我第二次呢。」
我不知道怎么样去回答。
又或许她并不需要我的答案。
我再次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术刀递给她。
上一次是水果刀,这一次是手术刀。
她终于回神,望着那个手术刀出神,这一次她没有扔开,默默的拿在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看着桥柱上被人绝望的抓出来的指甲痕,如梗在喉,好半天才开口。
「我知道你怕水果刀容易被他们发现,我知道你怕自己一个人杀不了那些个恶魔,也知道你怕你自己给你姐姐报不了仇,就失去自己的性命。」
「所以这把手术刀很锋利,它原本是拿来救人的,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准备离开时,我又不忍的看着她,艰难的说了句。
「下次别在这里了,你姐姐会心疼的。」
「我医馆门前的那条小巷子不错,起码干净。」
说完这句话我转身就走。
那个小巷子里我能亲眼目睹她的屈辱,她的地狱。
说这个提议的时候我别有用心。
可是我已经不打算解释了。
我袖手旁观过一次,也做错过一次了。
解释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等花枯了再去浇水,又有什么用呢?
直到我快要踏出桥洞的时候,才听见身后传来幽灵般的笑声。
「陈医生,它很漂亮,很干净,就应该在光下治病救人,怎么能染上肮脏呢?」
「我说了我反悔了,我不要他们痛苦的死去,也不要自己和他们同归于尽。」
「我要的是他们永远饱受折磨,生不如死的活着。」
7
我原本以为她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可不曾想她竟然真的做到了。
我意外从宋警官口中得知当年那些肢解过他姐姐的流浪汉,一个接一个的死于艾滋病时,整个人狠狠的惊讶住。
我翻着那些流浪汉死亡登记,死死的攥紧手里的U盘,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拿出来。
「宋警官,你确定这些人90%的都是当初肢解过小荷花姐姐的那几个神经病吗?」
对面的老同学点了点头。
他也点了一根烟,烦躁道:「对,我敢百分百肯定,艾滋携带者就是那个小荷花。」
这是曾经睡在我上铺的兄弟,我犹豫了几秒后,最终将U盘拿出来插入他的电脑。
里面播放的画面,是那个不被人知道名字的女流浪汉,一次又一次身处地狱,被人当成畜生般发泄的视频。
不等他追问,我便解释道:
「当年她第一次来这个城市找她姐姐的时候,找我问路,说了两句话她害羞到脸红,那次我还提议她去警局。」
「第二次见她的时候,她已经成了大街上流浪精神失常的女流浪汉,挺着个大肚子,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样的折磨。」
「第三次的时候,是我看见那群流浪汉用一瓶可乐将她骗到小巷子里残忍摆弄。」
「呵,我很不是个爷们吧,连一个高三的孩子都不如。那天晚上是除夕,烟花在天空炸开,很绚烂,我刚跟爸妈吃完饺子,在街上看烟花散步,走到了那处偏僻的小巷子。」
「当时我拉着爸妈急忙转移了路线,我是个懦夫,那群人多,我不敢冒险。」
「我一个人挣扎了一整夜,天亮时将治疗精神失常的药塞给了她后,便匆匆离去。」
「第四次见面是在一个雨夜,她哭着求我报警,哭着求我救救她。」
「她跟我讲了她和姐姐两个人约定在两个城市打拼,攒够钱就一起买个小房子,落地生根的故事。」
「那个时候我才把她的姐姐跟你曾经跟我案件里提过那个被流浪汉肢解的无辜女生联想在一起。」
「那一夜我依旧没有帮她,她哭着跟我说,她在警局知道了自己姐姐的死讯,撕心裂肺的跑到姐姐死前唯一待过的破旧桥洞寻找姐姐有没有留下什么遗物时,遇到了那群流浪汉。」
「她也想走,也想从长计议,可是那些疯子,还是将魔爪伸向了她。」
「那一夜,她和她的姐姐一样,同样经历了地狱。甚至那些人把她当成玩物囚禁在桥洞,直到将她折磨的精神失常才放了出去。」
「她没有亲人,没人帮她伸冤。」
「后面又出了那个高三学生多管闲事的事情后,更没有人愿意搭理她,于是她在疯癫和正常间煎熬徘徊。」
「老宋,我良心上过不去,你看视频里这群流浪汉结束后的污言秽语,能证明他们是正常人,对吗?」
「根据我国立法显示,如果能证明神经病在精神正常的情况下做出违法行为,依旧可以对他们判刑,不是吗?」
这是我第一次将这个压抑的故事说给上铺的兄弟听。
他一直抽着烟,没有回答我。
久到我失去耐心,掐灭烟头,拔出U盘,跟他告别。
「我知道这个案子对你来说很难办,吃力不讨好。你也有老婆孩子,你不愿意多管闲事也正常。」
「这些事你就当我没有说过吧。」
「但我心里过不去,我不想一辈子都在这种内疚和自豪中度过,我会想办法帮她的。」
老宋突然拉住我,重重的吸了一口烟才道:
「你说的这些我也了解过,所以哪怕我知道她是那个艾滋传染源也全都不知道。」
「15个流浪汉,只剩下三个了。」
「在你不曾察觉的时候,她的速度已经很快了。」
「艾滋病在我国基本上是无法治愈,那些人跟他亲密接触,哪怕抗体再强也没有办法一直善终。」
「她有她自己的方式。」
「够了。」
我越发烦躁的打断了兄弟的话。
「她自己是可以,可是我不想让她一个弱女子觉得这个世界是冰冷的,是没有温度的。」
「她本应该站在阳光下,骄傲的活着啊!再这样拖下去,伤敌一千,自损800。」
老宋给我点了一根烟,大学四年的默契,让我们只是一个眼神对视,就知道彼此想做什么。
这一刻,被这个社会所消磨的同情心和芥蒂,再次化为零。
少年本该热血,这个社会不应该冰冷到没有温度。
总不能让底层人绝望又绝望吧。
医者仁心呀,人民警卫啊,于公于私我们都不能袖手旁观。
8
在小荷花又一次在小巷子里,看见地狱时,我站在2楼,又完成了一个正字。
306,1530次的绝望和心碎,足够让她熬到天亮了。
她已经很努力了。
我不想让她因为剩下的这三个杂碎而搭上自己的一辈子。
所以我想帮帮她,后半辈子她应该看看更好的世界,也替她姐姐去感受着温暖的世界。
于是天亮时我抽完最后一根烟,在巷子门口拦住了那三个流浪汉。
黎明的曙光即将来临,那三人看见我时,脸色狰狞。
有人露出满口黄牙,猥琐开口。
「呵呵,这不是对面医馆的陈医生吗?怎么,这么脏的女人你也想来一发?」
「还是说你这个小子想英雄救美啊?」
「小兄弟,我劝你,好好当自己的医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得了。」
「没错,得罪我们三个,你可落不到好。」
「哼,我们光脚不怕穿鞋的,弄死你一个瘦巴巴的医生,不是什么难事。知趣一点,你最好把今天看到的事情烂在骨子里,赶紧滚人。」
「就是,要不然别怪哥几个心狠砸了你的破医馆。」
「别人敬畏你是医生,咱们几个一没钱,二没病的人,可不管你是谁!」
……
我掏出手机将刚刚拍摄下来的视频画面播放给他们看,包括刚刚他们说的每一句话。
以一敌三,我完全有可能活活被他们打死。
他们是神经病,只要死不承认是故意杀害我,法律也拿他们没办法。
死了可能也是白死。
我的父母也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可是这一刻我没有退缩,坚定的看着他们一字一句道。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上一次你们肢解了他的姐姐,用精神病的名义逃脱刑事责任。」
「没有证据能证明你们是在清醒的情况下犯罪的。」
「可是这一次你们强奸无辜妇女的罪证以及你们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被我一字一句录了下来,这些将会成为法庭上的呈堂共证,将你们绳之以法。」
「你们意识很清醒,精神状态也正常,甚至认得我是谁,还对我出言威胁恐吓。」
「这一次你们一个都别想逃。」
脸上有个刀疤的流浪汉,年纪最大,他率先反应过来,一把夺过我的手机狠狠的砸在地上。
另一个人一拳打到我的鼻梁上,血腥味瞬间弥漫而来。
我还手砸了过去,可一个人怎么能抵得过三个人呢?
没过一会儿就被他们按在地上狠狠的砸。
感觉全身每一寸肌肤都在痛,大脑也昏昏沉沉的,血腥味也越来越差。
这三个人真是神经病,打的很狠,骂的很脏。
别说是反抗了,我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过我的目的也达成了。
只希望老宋来的快一点,我能留住一条小命。
迷迷糊糊间我看见那个笑起来有个小酒窝的小荷花跌跌撞撞的朝我扑来,十几步的距离,她摔倒了好几次。
她一直在哭,歇斯底里的哭,身上的绝望,痛苦仿佛要化为实质一般。
最终她趴在我身上替我挡住了那些拳头,意识昏迷的最后一刻,我看见了她原本麻木空洞的眸子,闪着明亮的光。
我想,这就够了。
9
我从医院醒来时,爸妈一脸欣慰的站在身边。
老宋也在,他跟我简单陈述了案情,说是那三个人都被判了死刑。
我焦急的问小荷花。
老宋说她没事儿,已经被送去了妇女救助站那边,将会接受最好的治疗。
政府也赔了她一大笔补偿救助金,她剩下的日子基本上不用再流浪了,温饱也不是问题。
出院后,社区给我颁发了见义勇为,先生大义的锦旗。
这一件社会新闻曝光后,医馆不明而来的人更多了。
我忙的不可开交,小刘得知后对我的崇拜不言于表。
只是好几次哭着跟我吐槽命运不公,说小荷花姐妹俩,从小相依为命已经够苦了,还要遭受这么残忍的事情。
我不知道怎么样安慰,干脆就随她去想了。
五年后,有几个眼眶通红的家属找到我,带给我四个字和一张存有50万的银行卡。
我从他们这里知道了关于小荷花的后续。
原来她在接受治疗后,在这个小县城的的某个角落安居,她恢复了阳光开朗的样子,对这个社会充满了热爱和期待。
可就在三天前,她的生命终结在了校园门口。
她以身犯险救了一个差点惨遭车祸的小女孩。
自己的生命却永远的留在了马路上。
「陈医生,那个姑娘弥留之际让我们把这张卡交给你,她说想让你帮忙找一找当年帮过他的那个高三学生,把钱给那个学生,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她说她最想跟你说四个字。」
「当时不知道你的电话没能让他亲口告诉你,由我们代劳。」
「医路顺风。」
「那个她现在在哪?作为她唯一的朋友我想为她操办后事。」
我想了想只说出了这一句话。
或许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有几个家属却再次红了眼眶,早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女孩哽咽着说。
「陈叔叔,那个漂亮姐姐她生前就已经签了器官捐献协议,她的遗体将有器官学会的人进行安葬。」
后来我买了两束开的最艳的菊花,捧着那本已经被夹满千纸鹤的大医精诚去了墓园。
这两束花都开的很艳,很漂亮。
我想风一定会把香味和我想说的话,代替我传达给她们。
而她们在另一个世界一定过得自信且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