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赵志隼赵令仪的其他类型小说《女相国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银月笙”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这出戏,是赵昌仪送她的,她只是原样还给她而已,有何不对?“这才像她的女儿。走吧,看戏去。”周嫮生要的就是她这句话,赵昌仪谋害令仪,即便令仪不报复,他也绝不会让赵昌仪好过。更何况,如今她是自己的徒弟,哪有师傅不帮徒弟的道理。蒹葭苑内。天时地利都齐了,就只差人和了。看着周嫮生见那个男人丢进去,锁好房门,令仪面朝墙角,目光晦暗不明。即便她重生后步步为营,依然处处险境。若她不能变强,日后定当为被人取而代之。到那时,她的下场,又会如何呢?“这就走了?你不想知道赵昌仪醒来后是什么反应吗?”周嫮生双手抱胸倚在走廊上,妖气十足的脸上挤眉弄眼,不忍直视。“你若不怕我母亲在地下吃醋,将你带走,你就慢慢看。”令仪不待他回答,就抬步离开。周嫮生压低声音在后...
《女相国前文+后续》精彩片段
这出戏,是赵昌仪送她的,她只是原样还给她而已,有何不对?
“这才像她的女儿。走吧,看戏去。”周嫮生要的就是她这句话,赵昌仪谋害令仪,即便令仪不报复,他也绝不会让赵昌仪好过。
更何况,如今她是自己的徒弟,哪有师傅不帮徒弟的道理。
蒹葭苑内。
天时地利都齐了,就只差人和了。
看着周嫮生见那个男人丢进去,锁好房门,令仪面朝墙角,目光晦暗不明。
即便她重生后步步为营,依然处处险境。
若她不能变强,日后定当为被人取而代之。到那时,她的下场,又会如何呢?
“这就走了?你不想知道赵昌仪醒来后是什么反应吗?”周嫮生双手抱胸倚在走廊上,妖气十足的脸上挤眉弄眼,不忍直视。
“你若不怕我母亲在地下吃醋,将你带走,你就慢慢看。”令仪不待他回答,就抬步离开。
周嫮生压低声音在后面喊道,“我是你师傅,有你这么跟师傅说话的吗?”
“怎么没有,我不就是?”令仪霍然转身瞪着他,差点被后面的周嫮生撞到。
“行行行,你赢了,谁让我是你师傅呢。”这场口水战,以周嫮生投降结束。
两人回到潇湘院,令仪坐了不到一刻钟,就让管家通知剩余的四位姨娘,一起去探望‘生病’赵昌仪。
这,自然是令仪设计的。
“曹姨娘,你听,这什么声音?”
“大姑娘,这事该怎么办?”有人让令仪拿个主意,总不能一直在门外听墙根吧。
“这,我虽说当着家,可到底还是一个黄花闺女,还是听曹姨娘的吧。”令仪为难地摇头,脸上硬是飘起红晕。
曹姨娘见令仪抬高她,也不含糊,让两个护卫踢开房门。
几个姨娘一个比一个快,全都冲到了房间里,只有令仪悠哉悠哉地跟在后面。
“哎呦呦,这可了不得,赵家的二姑娘偷人了!”
“啧啧,没想到二姑娘表面文气,暗地里竟然如此嬴荡,果然是香姨娘的种!”
“幸好我们家是大姑娘当家,要不然,这脸丢到城外去了!”
几位姨娘在一旁窃窃私语,说是私语,但一字不落地入了赵昌仪的耳。
“四位姨娘这是做什么?”赵昌仪脸色潮红,嘴唇红肿,原本白皙的皮肤此刻像是染了血。
虽然有被子裹身,但艳红色的裹胸依然能瞧见被撕烂的痕迹。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令仪走进房间,目光送她床榻上转到墙角的衣柜里,那里隔开了一条细缝。
“妹妹,刚刚你在房间里做什么?为什么,我们会听见男人的声音?”
令仪才说完,赵昌仪脸色煞白。
她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咬出血了都不知道。
“姐姐这是什么话,哪儿来的男人,我刚刚、我……”赵昌仪谎话难自圆,更何况她还没有回过神来。
为什么本该在她大姐房里的男人会在她身上?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如此了。
“这是什么东西?”令仪不解,所以才问。
但是问完才发现几位姨娘的脸色都憋得通红。“曹姨娘,你来说。”
曹姨娘附上令仪的耳朵,轻声告诉她。
令仪再抬头时,目光复杂。曹姨娘说,这是香姨娘的东西,之前在她房里无意间见过。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赵昌仪手上。
难道是娘用不上了转送给女儿?
令仪知道她之所以自损名誉,是不希望被人揪出她藏起来的那个男人。
“曹姨娘,你是昌仪的姨娘,这件事交给你处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令仪落荒而逃,该是一个姑娘家才有的表现。
回到自己的潇湘院,春分正拖着下巴发愁。
“小姐,你去哪儿了,东西都快要凉了。”她不知道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宅子出了大事。
“你还说,买东西这么慢,我只得去厨房找点吃的。”令仪故意逗她,没想到这丫头还当真了,一个劲赔不是。
赵昌仪的事,令仪采纳了曹姨娘的建议。
她好歹是赵家的小姐,若是这事传出去,指定会对赵家有影响。
所以,只是给她的惩罚是禁足一月,并将一大半罪责怪罪到菊香身上。她是赵昌仪的贴身丫鬟,出了事得帮她背黑锅。
将她罚去厨房走杂役,也是曹姨娘提议的。
这件事就算是告了一个段落,但出了一点意外。
才进府的那个男人死了,死在了赵家后院的小树林里,是被毒死的。
令仪下令不许议论此事,并让人把他埋了。
赵昌仪被禁足,说明这事是有人替她做的。而出事到现在,只有媚姨娘去探望过她。
有些事,不追究不代表放任,只是想看更多的戏。
周嫮自从和她对弈一局败落之后,整天缠着她下棋。
二人围着暖炉闲聊对弈,倒也不失为一种风雅的消遣。
“你今日心不在焉,是不是心里藏了什么事?”周嫮生见令仪迟迟不落子,才发现她走了神。
“你下棋是靠嘴?”令仪的毒舌,周嫮生深有感触。
原本以为做了她师傅就能得到她的敬重,没曾想,除了教导她医术以外,其余一成不变。
“我掐指一算,你这心事和宋依斐有关。”周嫮生原本只是打算试探下,没想到真被他猜中了。
令仪被说中了心事,更加举棋不定。
“你呀,就是当局者迷。那小子对你用情颇深,而你对他也动了情。明明是两情相悦,为何偏偏要诸多顾忌呢。”
令仪将棋子放回去,眸光闪动。“若真是像你说的那么简单,我又何必为难自己。”
周嫮生有一句话没有说错,她确实对宋依斐动了情。
可,前途渺茫,就算冲破阻碍在一起,也不定会是什么结果。
“你连皇帝都不怕,会害怕大公主?”周嫮生是想逼她面对自己的内心,而不是成天顾忌这顾忌那。
她正是年少轻狂的年龄,为何硬要把自己当成没有感情的石人呢?
令仪叹息一声,没有反驳。
“你可知道错过了就是一辈子,不要到老了才后悔。”周嫮生似是回忆起了往事,丢下没下完的棋离开了。
令仪从床头锦盒内取出镯子,细细地摩挲。
良久,她将镯子戴在手上,举过头顶。她似乎从玉中见到了那人清澈纯净的笑容。
正月十四,街上年味正浓。小贩提前卖起了卖汤圆,生意十分火爆。
令仪靠在马上看着医书,春分则帮她检查今日的装扮。
“小姐,你打算送什么给宋公子?”春分眨巴着一双大眼,十分好奇。
“还要送礼?”令仪放下书籍,显然才反应过来。
春分焦急地想着办法,却见令仪又拿起了医术。
“小姐,你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宋公子对你情深意重,你怎么可以空着手去呢。”
“太监再急,皇帝也不能急,不然会坏了大事。”令仪近来才发现,逗弄春分十分有趣。
春分瞧见她身侧的小木盒,才反应过来,原来她早就准备好了,而且连自己都不告诉。
要说城里最隐蔽的地方,莫过于永乐赌场。
大隐隐于市。
令仪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们见面,若是传到大公主的耳朵里,她不死也得被扒层皮。
“这位爷,我们店还未正式营业,请爷……主子?”掌柜的没想到令仪会穿着这样,连忙将她送往包厢。
宋依斐早在天刚亮时就来了,好在他为了监工睡在店里,要不然他就得挨冻了。
昨日大雪下了一晚,街上只有一付车轱辘压过的痕迹。
雅间门开了,宋依斐一脸惊喜地出来相应,却在见到站在门口的人时,表情十分滑稽。
“你是……令仪?”
一席白衫,纤尘不染。素腰一束,竟不盈一握。
明净清澈,灿若繁星,一颦一笑之间,高贵的神色自然流露,让人不得不惊叹于她清雅灵秀的气质。
第一眼,宋依斐惊叹,却又不敢断定。
但见她轻笑,就已认定。
春分上次来没机会玩,这次早就跑到厨房去玩了。
“你怎么……穿成这样?”
令仪刚落坐,宋依斐就忍不住问道。
“若我不穿成这样,怎么从赵家那么多双眼睛里混出来?”令仪找借口敷衍他,直到今日她也没有告诉宋依斐,大公主曾经‘训示’过她。
“幸亏你是女子,不然连我都不如你。”宋依斐说的是实话,令仪女扮男装也是英姿飒爽。
宋依斐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直接抓住令仪的衣袖查看。
香姨娘正在伺候着赵志隼作画。
赵志隼昔日是个书生,如今有个挂名的官职,但更多时候,只是在室内吟诗作对,反正有凤仪那个贱人留下的财产,他不花,难道还要给那个贱人的女儿花?
两人浓情蜜意,正准备白日宣淫一把,外头忽然有人莽莽撞撞的闯了进来:“不好了,二小姐被马蜂给蜇着了。”
赵志隼登时站了起来,他如今不过一儿一女,各个都是掌心宝。
二人赶往蒹葭苑,见赵昌仪没受多大的伤,松了口气,至于含香,一个婢女罢了,谁管她是死是活。
“父亲,姨娘,我怕,救救我!”赵昌仪啜泣着,哀求着,脸上有一两个红肿印记,但不影响她的容貌,还显的楚楚可怜。
虽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但却吓得不行,赵志隼心疼的很,香姨娘借机哭诉:“老爷,也不知妾室做错了什么,二姑娘在大姑娘那竟险些被蛰死。”
赵志隼一听,竟然是在赵令仪那,顿时涌起了怒气,转身便走。
潇湘院里,跟个鬼屋似的,都没人气。
那群婢女婆子早都跑了出去,生怕被回来的马蜂蜇到。
赵令仪独自坐着,她知道要迎接一场狂风暴雨,所以把春分指了出去。
能不叫身边人受伤,就尽量别了。
门就被踹开了,男人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拽着她的胳膊,狰狞道:“你和你母亲一样,都是叫我断子绝孙的。”
赵令仪冷笑,也不挣脱,仰头望着这个所谓的父亲。
赵志隼瞧着她,细长的眼睛微微上调,眼瞳漆黑如夜,犹如两个宝石镶嵌在洁白的脸颊上,薄薄的唇抿起,此刻尚且有一丝愠怒,并不慑人,反而有些勾人。
就像凤仪。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赵令仪前世到底入过宫,顿时明白这眼神代表什么,那是欲望。
她“啪”的一巴掌扇了过去,恐惧而又愤怒,声嘶力竭的喊:“我是你女儿!”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她为何生在这样的人家!
为何有父有母,却无父无母!
赵志隼死死盯着她,冷笑不止:“那一整年,我都没和她同房,哪来的你,偏你这小贱人长的与她一模一样,都不知是谁的孽种。也好,我本想叫你自生自灭,既然你跳出来了,就合该让我享用。”
赵令仪攥紧手心,指甲扎了手心滋滋冒血,什么都不如这句话来的瘆人。
她真的是个野种。
很快,悲痛就被厌恶所取代,赵志隼一步一逼来,眼中发光。
在他眼中,他报复的不是赵令仪,而是凤仪,那个让他颜面尽失的女人。
赵令仪气息浑浊了起来,步步后退,呵呵一笑:“你以为,你后宅里那些女人,就没背叛过你!”
她必须将他的愤怒转移,在伺机而动,这也是原来的计划。
“你什么意思?”赵志隼收缩瞳孔。
“新入府的叶姨娘私下与男人通奸,就是这个意思!”赵令仪升起报复的快感:“她所谓的那个弟弟,就是情夫,你若不信,细想想,两人有一分的相似么?”
赵志隼眼中不敢置信,他都是一家之主了,还有人敢什么对他?
所有的怒气都凝聚在了脚上,狠狠的踹在了赵令仪的胸口,然后几乎是风一般的疾走。
她痛的四肢无力,全身都冒着虚汗,但还是捂着胸口,笑了。
外头艳阳高照,屋内冰冷如冬。
刚去取完吃食的春分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就见赵令仪捂胸倒在地上。
她赶忙过去将人扶了起来,哭音道:“小姐,小姐!您没事吧。”
赵令仪摇了摇头,尽量露出一个笑意,然后道:“在帮我去把香姨娘请来,告诉她,我有不让昌仪入宫的办法。”
春分咬了咬牙,再次离开。
屋内又陷入了寂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将下一步打算计划好。
脑海之中,不断回荡着赵志隼那句话。
我不是你父亲。
还好,幸好,你不是我父亲。既然不是,那就改变一下计划……
她翘起嘴角,手在颤抖。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被再次推开了。
香姨娘走了进来,眼神冰冷:“大小姐请我来说什么,昌仪脸上的伤么?”
自己才设计了她的女儿,赵令仪也不指望着她能有什么好态度,露痴一笑:“昌仪的伤不过三四日就好了,没必要说。我想说的是那天,姨娘跟我说了很多,所以我也想和姨娘说两句。”
香姨娘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既不故作亲热,也不疏远,距离拿捏的恰到好处。
“我是绝对不会入宫的。”令仪微笑着走了过去,与她面对面:“姨娘今年三十二,说是半老徐娘不为过,而父亲正值壮年,今年又纳了一门妾室,昌仪与琏弟,还不知要有多少的弟妹,虽然如今府内其他姨娘生的都是姑娘,可姨娘确定在无人能生出弟弟,动摇莲弟独子的位置么?”
这话,说的有些诛心了。
“大姑娘这是在为妾身操心?”香姨娘面不改色:“若是大姑娘想帮妾身分忧,不妨解决了昌仪的事情。”
“昌仪的事情和这件事,本就相关。”她眼中灼灼有辉光,两颊笑涡霞光荡漾:“若是府中出了什么需要披麻戴孝的事情,皇上也要避晦气的不是?”
香姨娘面色骤然一冷:“你真敢说!就不怕我告诉老爷!”
赵家长辈尽数亡故,府内唯一需要披麻戴孝的,仅有赵志隼一人。
没错。她想杀他。父亲想要杀死女儿,所以女儿杀死父亲,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
在者,他们根本不是父女,只是仇敌而已。
“一面是对姨娘有利的事情,一面是让姨娘痛心的事情,孰轻孰重,姨娘心里应比我更有数。”赵令仪疼的站不住,不由得往前探了探,下颚抵在她的肩膀上,轻声道:“新入府的叶姨娘与人通奸,父亲已经知道了,叶姨娘会被折磨死的,你说,她会不会趁着父亲一时不注意,奋起反抗,然后……”
会杀人。
前世,就是赵志隼杀了情郎,在折磨叶姨娘,姨娘趁着赵志隼不主意,奋起反抗,结果尽数死亡。
那个男人,恐惧一丁点的背叛。无论是身,还是心。
香姨娘眼眸幽暗,“你想利用我?”
“嘘,别说。”令仪做正,笑得灿烂:“你我之间,没拆穿,便你好我好,拆穿了,就支离破碎。”
“我凭什么信你不会出卖我?”
“就凭,我想赵志隼死,你能把控赵府。我们,有共同的利益。”
香姨娘脑海里不断的闪动着这句话,想到女儿面容,狠了狠心,点了点头,心中升起些许悲意。
昌仪永远不会知道,我为了保护你,做了什么事情。
实际上,她也并没有做太多,只是把被软禁起来的叶姨娘放了出来而已。
那天的雨下的极为的大。
鲜血却冲不淡。
赵志隼被人用簪子扎穿喉咙,然后分尸,屋内四处都是。
按着大秦律例,妾室杀主,要凌迟,所以叶姨娘早早就给了自己一刀,命丧黄泉。
据说她死时面带笑意,不知看见了什么。
赵令仪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呆了会儿,从被子中爬出来,从梳妆匣中拿出最尖锐的发钗,照着自己的手臂就划出两道血淋林的血痕。
那情郎和叶姨娘还能活一年多,因为自己提前死了,总该惩罚一下。
她打了个哈欠,用布包裹好,回到床上拢了拢被子,继续陷入沉睡。
这几日,她总是困倦,喝药也不见好。
赵志隼的大丧开始。
这样的丑事,定是不能张扬,对外只说是进了盗贼,但还是或多或少传了出去,一时间唏嘘者有,嘲笑者有,更多的则是警惕家中侍妾。
半遮不露,叫人误以为猜到真相,反而没人觉得其中有蹊跷。
香姨娘正是听从的令仪的建议,如此行事,见效果甚好,称赞道:“姑娘长了一副七窍玲珑心。”
赵令仪面色灰白,露齿一笑:“姨娘才是玲珑心,调换了我的汤药,轻轻松松就能叫我也来个病逝。”
不然怎么会日日沉睡,越喝病越重?
“大姑娘说什么,我听不懂。”香姨娘并不慌张,知道了又如何,赵家现在切切实实,是她当家做主。但对于赵令仪的忌惮,不由得增加了许多。
赵志隼死这件事情,她自认处理的干净,没留下把柄,但只要令仪存在一日,就打从心底的不安。
说到底,两人的联盟随着赵志隼的死,死了。
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
赵令仪微微一笑:“你不懂,我懂就好。”
然后并未在说什么。
话,都是空的。
停灵七天,秋日里头天气凉爽,倒是不难。
她们这些妾室,子女,便要跪在棺材前,而香姨娘带着赵琏一副主人家的样子接待客人。
父亲死,子女要戴孝三年。
赵昌仪自然不用入宫,跪在灵前,哭的梨花带雨。
其余几个妾室也都哭的不行,不知是在哭赵志隼,还是在哭自己。其中一个姨娘哭着哭着,干呕了起来。
原本在接待来客的香姨娘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果然就听曹姨娘哭泣道:“老爷,妾身已经有了你的骨肉,你都没能知道啊!”
一些在门口祭拜的宾客,清晰的听见了里屋声嘶力竭的哭喊。
曹姨娘要的就是这样,否则现在赵家香姨娘当家作主,自己又不是什么官宦之后,都容易被无声无息的弄死。
香姨娘没想到有这一出,不得已撑着微笑,派人请大夫,又体贴的让曹姨娘回去休息。
曹姨娘拭泪,柔弱道:“香姨娘与我尽是老爷妾室,如今姐姐带着幼子操持家务,妾身怎么能休息呢?”
一句话,便把自持高所有人一筹的香姨娘拉低了。
香姨娘慈蔼道:“无妨,琏儿十一了,接待来客还是可以的,到底你我都是女人家,帮不上太多,你腹中骨肉为重。”
曹姨娘一时接不上话,赵令仪暗自摇了摇头,出声道:“即是如此,就劳烦香姨娘扶陈姨娘去休息吧,反正有琏弟在,再不济,也有我帮衬。”
“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只怕不妥吧。”香姨娘阻拦。
令仪挑了挑眉:“我是赵家嫡长女,若我不再这个时候站出来,才叫不妥。”说罢,她便去帮着赵琏接待来客,举手投足,游刃有余。
香姨娘面色难看,好一会儿才扶着人离开。
庶出子女,有分家产的权利,却没有继承的权利,只有一个庶子传承血脉也就罢了。若是徒然在蹦出一个庶子,只怕局势就大转了。
一时间,肚子里那个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成了几人交锋的重要东西。
只怪,赵志隼死的太匆忙。
令仪心神不宁,以至于太子叫她好几声才听见。
“赵小姐,本宫想让你帮一个忙,把本宫这屋子里所有的物件都查一遍。”
赵令仪心惊,这话里的意思是有人在他房中做了手脚?可他不让太医来查而是找自己,这又是为何?
“太子殿下,民女学医只是学了一点皮毛,不敢班门弄斧。”她后悔当初在他面前要来扇子,若只要了还好,偏偏她还还了回去,这已证明她懂得药理。
太子抬起双眸盯着她的眼睛,赵令仪认输。但她还是想知道为什么是她。
“若本宫找太医来查,定会被父皇知道。而他向来不喜手足相残,前些日子,本宫府上的园丁忽然暴毙,这几日夜里本宫夜不能寐,所以才想到了你。”
按理说太子的解释也算合理,可令仪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一个时辰之后,令仪将屋里所有东西都查了,并未有什么异样。
她察觉到在向太子禀告结果的时候,他并没有感到意外,这让她更加猜不透太子真正的心思。
“本宫身边还缺一位懂得药理的随侍,不知赵小姐可有兴趣?”
令仪一听,重点来了。他刚刚只是在试探她,才给了那么多的暗示。若心思不纯之人,必定会随意指出一样了事。
“多谢太子赏识,可民女一介女流岂可谋事。再者家中尚有幼弟需要管教,太子好意民女心领了。”
魏归并未勉强她,只是给她定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每月逢十五,便要来太子府一趟。至于原因,他说是为了防止有人对他下毒,可令仪却绝对他说的不是实话。
从太子告退时,遇上了一人,令仪匆匆告退并未逗留。
“此人是谁?”一位胡子头发花白的老者注视着令仪的马车离开。
“回叶太傅话,这是赵家嫡小姐,是太子请来的客人。”
恰巧,路遇太子妃经过。
“方才见太傅点头,难道是认识这赵家姑娘?”太子妃玩弄着手心的小猫,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太傅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目露鄙夷之色。“老夫可不认识赵家姑娘,我孙女倒是见过几面。听说是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如今将赵家弄得乌烟瘴气,不知怎么勾搭上太子殿下,竟然敢跑到这儿来。”
“哦?有这等事。还请太傅多多劝导太子原离那些小人,千王不能被有人之人有可乘之机。”
“一定,一定!”
令仪回到赵府,心情憋闷却无处发泄。诸多疑团让她内心似是着了一团火,焦虑而又烦躁。
三月天虽少了寒气,但她全身上下都裹了一层细汗。
“春分,我要沐浴,帮我准备热水。”令仪一边进房间,一边吩咐道。
却没想到刚进屋就撞上了人,如果她没记错,这确实是她的房间。
抬头看见某人铁青着脸,令仪反思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事,不知他这一脸青灰是给谁看的?
“还未过午时,更没有入夜,你为何要此刻沐浴?为何太子舅舅要派人来接你去他府上?你可知道我在此等候一个多时辰了。”
听这质问的口气,令仪刚刚压下的烦躁又一次闹腾了。她在自己家自己的房间洗澡,难道还要挑时辰?太子是君,她是民,她能不去?至于他等候于此,这就跟她更没有关系了。
他有门不走,喜欢爬墙,她能拦得住?
春分见二人僵持着,手上拎着的热水不知该不该送进去。
“拿进去。”
“不准去。”
“这是我的房间,你凭什么不让她进去。”令仪气结,这男人怎么这般无理取闹。她洗个澡而已,不知道还以为她要做出什么不合常理的举动。
“我说不准就是不准。春分,你听你未来姑爷的话还是听你家小姐的?”宋依斐仰着下巴看着春分,警告之意十分明显。
春分看看令仪又看看宋依斐,将水桶放下。“小姐,宋依斐是我未来的姑爷,我不能得罪,我更不能得罪您呀。所以你们慢慢商量是洗还是不洗,奴婢先行告退了。”
她憋着笑跑远了,就算背后没有长眼睛,她也能猜到此时她家小姐的目光是多么‘炽热’。
“你出来,我跟你好好聊聊。”令仪忽然变了态度,令宋依斐捉摸不透,可还是听话地站到房间外。
“你听着,我跟太子只是知己,并无别的关系。你若不信与我无关,宋大人慢走不送。”房间门哐当一声被关上了。
宋依斐这才发现令仪趁他走出房间的时候,悄悄进去了。
不过有了令仪这句话,他也能安心去府尹办公了。
“赵令仪,若是你下次再背着我见别的男人,我就赖在你家不走了!”
屋内,令仪刚刚喝下的一口茶全都呛了出来。他怎么可以这般无赖,难道他不知道自己还是个官吗?
令仪到底还是泡了一个澡,可第二天就头晕得下不来床了。
周嫮生将药端来,可令仪嫌苦不想喝,最后在他哀怨的目光下,捏着鼻子喝下了。
原以为只是普通的伤害,却不想拖了好几天才见起色。
“人吃五谷杂粮,偶尔有个伤寒再正常不过。话说回来,我才离开个把月,你的身体就比之前差了许多。哎,真丝一刻也离不开啊”
令仪闭着眼听周嫮生自言自语,睡意全无。
她忽然想到了赵昌仪,有一次她偶感风寒看了不少大夫始终难以治愈。香姨娘去庙里求签,回来说要有亲情感化才能使她的病痊愈。
赵琏是赵家唯一的儿子自然不会轮到她,庶女又说不能担此大任。
最后,腊月寒冬赵志隼命她跪在雪地里,足足一天一夜,直到她昏死过去。
她一个嫡女为了一个庶女下跪,可知她此前在赵家的地位是如何渺茫。
谁料第二日,赵昌仪的病真的痊愈了。
令仪一直以为那只是巧合,直到她被害死重生之后,她才明白那都是香姨娘的计策。
如她当日冻死了,香姨娘的目的就达到了。那只是其中一次而已,她只要有一次躲不过,便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想起这些,她梗在内心的刺儿隐隐作痛。
郊外农院里,揪心的嚎叫声沉闷地响起,一声接着一声。
赵琏站在门外,纠结着要不要进去看看。他娘从小便教育他男子不能出入污秽之地,他只能等在外面干着急。
“姐,你怎么样?你到底怎么样了,你跟我说一声啊。”
昔日逃出长公主府的赵昌仪此刻正在屋内,她已经在这儿住了一月有余,今日终于决心将孩子弄掉。
她不甘心就这样守着一个贱种过活,她还有大仇未报,决不能隐姓埋名地过这一辈子。
“赵令仪,我定压让你不得好死!”赵昌仪的衣裙上全都是血,双眼更是充斥着血色。
赵府书房,令仪揉了揉突然胀痛的脑袋,放下手上的兵书。
药理她大概熟悉了,为了打发时间她偶然间翻开一卷兵书,就此便再也停不下来。
“一个女孩子家看什么兵书,不是该看些女红才对吗?”周嫮生在房里找不到她,便猜到她在这儿。
女红?令仪失笑。“女红能让我更好地管理赵家?我如今连消遣的时间都没有,何必学这些消遣时间的玩意。”
周嫮生突然盯着她的双眼,许久才撇开视线。“你和她不止外貌长得像,连性格都很相似。”
“这话你对我说过不止一次了,我本来是她的女儿,像她有何奇怪。”
周嫮生没有接话,令仪抬头看了他一眼,才发现他走神了。
三月十五。
令仪虽不情愿,可也不敢违抗太子的命令,只得准备下前去复命。
她一路上都在想着该如何让太子收回这道命令,还没想出办法,就已到了太子府。
这次依然是管家亲自带路,走的依然是原来那条路。
相比较上次,令仪基本能弄清这条路所经过之处。但转念一想,她又不想常来,为何要记住。
与上次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不是太子寝宫,而是书房。这一点让她略敢放松。
“来了?等本宫片刻,你先坐。”
案几前摆放着厚厚的几叠奏章,令仪入座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奏章上用红笔批注的内容。
“当太子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本宫每天起床就有一堆奏章等着。如今天下纷争极少,百姓也能安居乐业,不知道那些大臣哪儿来的那么多话,害得本宫想和你聊天都不得空。”
令仪发现魏归在批示奏章时,根本没有他所说的情绪,而是每一本都仔细阅读并写下自己的看法。
这次她学乖了,并没有正面回答问题,也不算敷衍。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交谈着,更多时候令仪都是垂眸静坐。
许久,就在令仪快要睡着的时候,他才说全都批阅好了。
“找小姐,开科考选能臣部不分寒门这件事你怎么看?”魏归随意地坐在令仪对面,又正好‘随意’地问起。
“这当然好,朝堂需要人才,人才也需要朝廷。”令仪继续胡乱瞎诌,却没想到说到了魏归心里。
魏归说,他和贤亲王在早朝时各据一词。他主张科举不分寒门,只要是能才便能为朝廷效力。但这规矩定了不止百年,且魏贤在朝堂上连同那些老臣坚决不同意。
他父皇的态度最令他捉摸不透,没有偏帮任何一人,也没有定夺。只说明日早朝再议。
令仪也同样捉摸不透,他为何要将这些事告诉自己,还事无巨细?难道他知道自己重生,且知道这件事的最终结果?
她被自己的猜测惊了一跳,再思前想后,觉得是自己太过谨慎反而焦躁不安。
“我请问太子殿下,你会因为菜是寒门子弟种的而不吃?你会因为诗是寒门所作而不读?你会因为心仪之人是寒门而忍痛斩断情丝?若天下没有寒门,将变成如何模样?既分不开为何一定要分出个子丑寅卯?”
“今日遇到的土匪你可知是哪里的人?我明日便召集人马前去缴了!”
令仪知道他不是说说而已,但她不想节外生枝。
“传言与真相往往差异很大,我是遇上匪徒了,只是他们并没有伤害我,而是和铁甲比试了两把,并没什么罪。”
宋依斐并没有质疑令仪的解释,他只是嘱咐令仪,若下次再出去,一定要多带几个人。
房间里忽然一下子恢复沉寂,令仪此时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被他握着,假借着倒茶将手抽了回来。
才递给他,指尖又像触电般收回,身上的斗篷散落在地。
“你……”
“你……”
两人异口同声,令仪双手护着胸口,让他转身,却见他没脸没皮地说道。
“你迟早都是我的人,我又不会赖账。”
见他理直气壮,令仪朝房顶翻了一个白眼,迅速地回到内室。
“我走了,这几天我公事诸多,只有晚上才有时间来看你,你要睡的太早啊。”宋依斐得了便宜还卖乖,替令仪关上房门才离开。
令仪坐在床上擦头发,一边擦一边傻笑。
从那天晚上过后,宋依斐几乎每晚都会到赵府看她,陪她聊天对弈后才离开。
也因此,令仪的作息时间都改了不少。
蒹葭苑内,死气沉沉。
偶尔有几声暴怒声传出,之后又是一些东西砸碎的声音。
往日里,所有人都围着转的赵昌仪,如今像个没人理睬的疯婆子,见什么砸什么。
院子里值钱的东西都被下人们分走了,以前还有菊香伺候她,如今只有扫院子的老婆子一日三餐给她拿饭来。
“这是人吃的东西吗?你们这是虐待我,我要告诉我大姐,让她做主!你这个肮脏的老婆子给我滚开!”
赵昌仪被扫地的老婆子摔到地上,还被顺手甩了两个耳刮子。
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是老婆子的对手,这就是自寻死路。
“二小姐,你恐怕是忘了,以前大小姐吃的东西还没你现在好呢。现在人家当了家,能给你这待遇算是心慈的主,换了别人,还能给你饭吃?”
“你醒醒吧,如今你就是赵家可有可无的摆设。连贞洁都没了的女人,真不知为什么还活在这个世上,呸!”
老婆子走时故意将食盒踢翻,饭菜全都倒在地上。
赵昌仪愤恨地起身,抱着廊柱一阵呕吐。吐干净了之后,蹲在地上,捡起地上的饭送到嘴里。
她不能饿死,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而且她还没有输,琏弟马上就能学成归来掌家,到时便是她赵令仪的死期!
“小姐,你怎么吃这些,快起来。”菊香将从厨房偷偷带出来的馒头交给赵昌仪,她立刻捧着馒头狼吞虎咽。
没吃两口,赵昌仪又开始呕吐不止。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菊香顾念旧情,可她在后厨整日整夜地忙着,根本就没有时间休息,更别说来看曾经的主子了。
“我不知道,最近两天食欲大可吃了东西又老是呕吐。”赵昌仪将所有馒头都吃进嘴里,才坐在台阶上休息。
才短短数月,她的人生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小姐,你该不会是……”菊香说到一半停住,目光盯向赵昌仪的肚子。
“该不会什么?”赵昌仪感觉到她的异样,也盯向自己的腹部。
“小姐,你的月事可还准时?”
赵昌仪被她的问题吓得脸色惨白,她居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月事已经迟了半月。
她娘在世的时候,教过她男女之事,对于怀孕这个词,她是想都没有想过。
一想到她肚子里怀中那个丑陋男人的种,她死的心都有了。
她绝对不能要这个孩子!
赵昌仪还梦想着日后嫁给亲王国公,将来享尽荣华富贵。若这件事被别人知道,她未婚生育必定要浸猪笼。
“小姐,你别慌。事情已经出了,咱得想办法补救。”经菊香提醒,赵昌仪才找回理智。
她让菊香去找些鸡血来,万万不能让人知道她没有来月事。菊香本就在后厨,很容易弄到。
接下来,她要想办法打掉孩子,而且不能被任何人知道。
“小姐,宅子里人多嘴杂,很容易就被人发现,得想别的办法。”打掉孩子不是一两天的事。
孩子不能打掉,那唯有……给孩子找个父亲,这样她也能嫁出去,离开赵家。
可是这个人选该找谁呢?她如今根本无法出府,又到哪儿去找一个名门男子结合?
“小姐,我听说宋大人几乎每晚都会去大姑娘的房间,不如……”菊香想起之前有下人嚼舌根说起过这事,而且她也知道赵昌仪对宋大人的心思。
她不想在后厨呆一辈子,除了眼前的女人,她没其他人可以依靠。
赵昌仪目露惊喜之色,若是能和宋依斐扯上关系,到时候她就是国公夫人了。
早在第一次见到宋依斐,她就动过心思,可对方对她无意。既如此,那也休怪她把他当成冤大头了。
“菊香,若你今日帮了我,他日我让琏弟娶你为妾。虽不是正妻,可也能荣华富贵一生。”赵昌仪人小心思活跃,她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她必须许下重谢才能让菊香踏实地为她办事。
两个同样会算计的女人在院子里私语半天,才各自准备。
夜幕撩人,令仪早早洗漱完摆好棋盘,等待宋依斐的到来。
往常这个时候,他大多都到了,今日为何迟了许久?
她站在窗前名为望月,实则是在等候某人。
春分知晓她的心意,悄悄退出房间。
梨园内,宋依斐搜寻着那一抹倩影,走到溪边,看到一个白色背影站在那里。
刚要上前唤她,有人却从他身后撒了一把灰,之后宋依斐便晕倒在地。
白影转身,赫然是赵昌仪。
“小姐,奴婢没什么银子,所以这迷魂药效果一般,尤其是对宋大人这样的习武之人来说。所以你最多只有一刻钟。”
“一刻钟便够了。”赵昌仪眼角闪过勾魂的笑意,看着宋依斐仿佛已经看到了他日后迎娶自己的画面。
蒹葭苑内,赵昌仪刚刚准备就绪躺在宋依斐的怀里,就听见门外的嘈杂声。
她清楚,她的好戏就要开场了,这回赵令仪该是会痛不欲生吧。
“大姑娘,二小姐不知羞又偷男人!”老婆子到赵令仪那儿邀功,那是因为赵令仪曾经吩咐过,必须看紧赵昌仪。
院子里能听见赵昌仪不知羞耻的浪叫声,赵令仪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堕落到这等地步。
也好,也是时候收拾她了。
春分应赵令仪的命令去开门,当她看清床上的男人时,吓得跑了出来。
“小、小姐,你别进去,咱们先回去!”春分将令仪往后推,拼死不让她进去。
这时,房间里忽然想起赵昌仪的声音。
“宋大人,其实你不能这么对我,因为这会对不起我大姐。”
“我知道她没有情趣,不懂得怎么讨男人欢心,可是那也是我大姐啊!”
令仪缓缓步上台阶,站在门口的瞬间,她告诉自己不要进去。
可还是无法阻止自己的内心。
房间里到处弥漫着暧昧的气息,床榻下,男女的衣服散落一地。
薄纱并未阻挡赵令仪的视线,她看见赵昌仪一丝不挂地躺在男人怀里,而那个男人……
眉眼间那般熟悉。
“令仪?”宋依斐缓缓醒来,发现赵令仪站在自己的对面,目光凝缩犹如一把利剑。
“宋大人,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你也说过会娶我为正妻,昌仪在此候着了。”赵昌仪用薄被盖上重要部位,笑得花枝乱颤。
宋依斐甩了甩胀痛的脑袋,才就看清楚现状。
“令仪,不要走,这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宋依斐眼睁睁看着令仪离开,却不能追出去。
潇湘苑。
赵令仪将所有下人都赶了出去,就连春分也不例外。
直到此刻,她的双手依然再抖,脑海中那副肮脏的画面挥之不去。
为什么,为什么宋依斐会背叛她,就因为自己不解风情?
他岂知自己敞开心扉做了多少努力,他又可知,在乎有多深,心就有多痛。
湖面上风平浪静,令仪想出来走走,就独自来到湖面。
铁甲不知是怎么追过来了,此时站在他身后神情紧绷,仿佛下一刻她就要跳进湖里。
所有人都在找她,因为她已经失踪了三天。这三天里发生了许多事,可她却半点也想知道。
“铁甲,你可有喜欢的人?”
“有,就是我母亲。”
令仪苦笑,若是自己也能和他一样单纯该有多好。
白色的衣摆忽然被风吹起,也冰冷地打在令仪脸上。
长发高束,只佩一枚玉冠,白衫飘飘,忧伤似水,绵绵不绝。
“公子如此哀怨,难道是这世间最委屈之人?”一道清凉绵柔的嗓音自令仪身侧传来。
她头戴面纱,身穿绣裙,似云中仙子。
“姑娘如此清闲,难道是这时间最喜多管闲事之人?”令仪内心烦乱,故而言语并不中听。
没曾想对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发出铃铛似得清脆笑声。
“小女柳瑟舞,今日你我都是心烦之人,何不交个朋友?”
“无名无姓,不过是苟且而活的一介布衣而已。”令仪不想与人交谈,匆匆离去。
后来她才知道,这位柳瑟舞是柳大将军爱女,有名的才女。
这几日哭灵,早上哭,晚上哭,好不容易得了个空闲,令仪便泡了个澡。
那手臂上的疤痕,自然而然的被发现,春分关切的询问:“大小姐,您什么时候划伤了,怎么跟奴婢说一声,这铁定是要留疤的。”
令仪不以为然:“若是不留疤,划它做什么?”
春分对于她的理念,很是不解,道:“毕竟女儿家娇贵,小姐好好的肌肤,划伤了怪可惜的。”
令仪“嗯”了一声,眼皮子也不抬。
这时忽听外边有声音,春分出去看了看,回来道:“小姐,曹姨娘来了。”
真蠢!
令仪知道她会来找自己,没想到竟然夜间来找。
一个姨娘,一个嫡女,白日来说说话,一句“怕大姑娘思念老爷,前来探探”就能搪塞过去,偏偏大晚上来,生怕谁不知道两人密谋什么?
春分见她脸色变换,试探道:“姑娘不见?”
令仪叹了口气:“见,这个时候即便不见,也说不清楚。对了,我让你打听的,曹氏可熏艾了?”
春分点头:“偷偷熏的,这东西是在六七月固胎的时候熏得,她这么早……”
赵令仪没吱声,前世曹氏腹中的骨肉,便没保下。
不一会儿,人进来了,曹姨娘是个良妾,长得漂亮,身形也风骚,按着老人的话,是个能生儿子的,这也是赵志隼纳她的原因。
不过说的第一句话,着实让人发笑:“大小姐可知道,现在你的处境很是危险?”
这还想要拿捏自己?赵令仪拨弄了一下茶杯,“我以为,父亲死了,我更安全一些。”
天知道,她为了躲避父亲屡屡的毒计,废了多少的心思。
府内多多少少知道她这个大小姐的处境,这也是曹姨娘拿捏她的底气,不过现在看来,她错了,继而冷笑:“庶出子女,没有继承全部家业的权利。大小姐手中有嫡母留下的嫁妆,有父亲家产的三分之一,你以为,香姨娘会看着你把这么一大笔财产带走?”
香姨娘绝对不会让自己活着,却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令仪懒懒散散的斜倚着,“我有自保的能力,你有么?”
曹姨娘瞬间哑然,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她来这里,想要结盟,自保的。
令仪眯着狐狸眼睛,半假寐状,修长的指尖敲打着桌面,“你得说一些我觉得有意思的事。”
曹姨娘樱桃小口开了又合,彻底把这个大小姐放在了眼中:“你母亲死的有蹊跷,我略知一二。”
令仪敲打着桌面的手一顿,复又继续:“明日是父亲下葬的日子,你伤心欲绝,要给父亲殉葬。”
曹姨娘挑了挑眼睛。
“自然不是真的让你寻死。”她舀了舀茶杯,饮后,道,“前朝礼崩乐坏,导致人心不古,世风日下……说白了,就是女人有点彪悍过头,不受男人控制,若你愿为夫君殉葬,肯定有很多书生站出来,称赞你忠贞之类的,而女子就会唾骂你没有尊严,不为自己或者孩子考虑。这么一闹,事情就闹大了,那位就不敢对你动手了。”
曹姨娘顿了一下,问了一嘴:“那究竟哪个对?”
为男人守贞,还是再嫁?
“哪有什么对错,哪个和自己心意,哪个就对!”令仪是这么说的。
两人嘘寒了两句,至少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其乐融融,背地里自然各有各的算计。
曹姨娘便回了住所,贴身婢女小香有些害怕:“姨娘,大夫说这孩子最多能保到四个月,咱们……”
曹姨娘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阴沉道:“既然这孩子来了,那就不能走。大不了回头,抱进来一个别的孩子顶替……”
她要财富,要权利,才不要就这么沉静在深宅大院之中。
她狰狞的面容,在闪电的映衬之下,越发的狰狞。
山雨欲来风满楼,空气之中都是压抑的气息。
第七天,赵志隼下葬。
曹氏照着约定,要死要活,事情如约闹大。
一时间人人盯着这赵家的府宅,流言纷纷。
赵琏年幼,香姨娘不得不挑起大梁,可是名不正言不顺,到底只是个妾室,许多人都不服,在加上曹氏的暗中挤兑,十分艰难。
赵志隼生前四品官员,在京都算不上什么,但凤仪生前留下了不少东西,家中铺子银钱良多,一个掌管不住,便有不少人撬墙脚,小两月,产业就少了十分之一,不由得整日眉头紧蹙:“这个赵令仪,真是好手段。”
借力打力,赵家如今的乱子是谁的手段,谁在背后推波助澜,她心知肚明。
赵家说白了,都是凤仪公主留下的产业,赵令仪肯定拿到了一部分的指挥权。
赵昌仪见母亲的样子,黯然道:“若是父亲还在,母亲就不用这么烦忧了。”
香姨娘一冷,赵志隼怎么死的,她比谁都清楚,不由得用不耐掩饰住心虚,烦躁道:“我没事,你回去休息吧,若你有大姑娘的手段……罢了罢了,改日我在教你看账本。”
赵昌仪抿了抿嘴,轻悄的退下,心中却是极为的不甘,在想起含香之死,以及自己脸上已经消褪的红印,怒气便迎了上来。瞧着手边的花,伸手便摘下碾碎。
含香之后,提上来的婢女叫做菊香,她正想着得到二小姐的青睐,不由得投其所好:“小姐不妨给大小姐一个警告。大小姐原本就是个寄人篱下的东西,如今姨娘小姐得势了不去欺侮她,她不感恩戴德,还和姨娘为难,小姐教训她一番,一来,警告一下;二来,也是给姨娘出气了。”
赵昌仪眼色幽幽,心中有几分赞同,却还一副柔弱心善道:“你别伤着了她。”
“大小姐,不好了,春分要被二小姐打死了。”二等丫鬟,秋时焦急的走了进来:“听说是冲撞了二小姐,现在烈日里头跪着。”
正在调制香料的令仪手一顿,立即起身奔走。
二人匆匆来到西苑,只见烈日洋洋下,春分已经被晒的入了暑气,两颊红晕,摇摇欲坠,但是只要稍有晃动,身后的菊香就会用棍子狠狠的打她。
“给我住手。”
菊香仿佛没听见,又狠狠的打了一下,然后慢悠悠道:“大小姐,这贱奴冲撞了我们二小姐。”
端的是嚣张跋扈。
令仪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只见赵昌仪坐在阴凉下,好不快哉,当即冷笑走到菊香面前,一巴掌扇了过去。
菊香怔了怔,其他人也是微呆,谁都没想到她一上来就动手打人。
赵昌仪眼见自己的人被打了,撵了上来,娇音发恨:“姐姐这是做什么?”
令仪轻飘飘道:“没什么,你打了我的人,我打回去而已。”
“长姐可还讲道理?”赵昌仪没好气道:“若非春分无礼,我也不会想要教训一番。”
赵令仪笑了:“二妹妹既然想讲道理,那容我问一句,可知什么叫做越俎代庖。”
“春分说到底是赵家的奴婢,我这么做,也是想为母亲分忧!”赵昌仪生的柔弱,但却在气势上不落分毫。
“母亲?”
对于这个庶妹,她倒是没什么反感,就相当于大马路上的陌生人,当有一天,这个陌生人跑来打你的时候,无论是谁都会产生厌恶。
赵令仪纠正道:“你的嫡母,是我生母,赵家唯一的夫人,昔日的凤仪公主。只是她如今已经逝去许久,敢问一句,你如何为她分忧?”
“你知我说的是姨娘。”赵昌仪抿了抿嘴唇,露出一丝不悦:“如今琏弟继承家业,姨娘自然水涨船高。官无常贵,而民无终贱,可况风云变幻的后宅。昔日的姨娘,今日的母亲,有何不妥!”
“自然大大不妥。”令仪温顺的笑了笑:“尊卑有别。一日是妾,终生是妾,妹妹虽然是庶出,但总归是我赵家的女儿,该懂这个道理,下次切末在叫错了。”
“什么嫡出庶出,还不都是赵家的儿女,说到底,还是看谁更有福气。”赵昌仪袖下的手攥紧,不紧不慢道:“琏弟可不就是有福气。”
若是福气建立在你们有,而我痛苦地情况下的话,你们还是厄运缠身吧。
令仪说笑自若:“再分有选择,谁愿意我赵家唯一的男丁是个庶出的,庶出,忒难听了。”
“说的有道理。”
众人寻声望去,出人意表,只见徐徐走来的竟是香姨娘。
她面带微笑:“我原就想着,琏儿庶出,名声不好,不想大姑娘也这么认为,既然如此,就将琏儿记在凤仪公主名下吧,也慰籍她膝下无子之苦。”
无论凤仪多荒唐,那都是赵家的夫人,嫡母,而嫡子可继承全部家业。
原来是在这等着自己,令仪恍然大悟,她现下可以回绝,可若是回绝,香姨娘绝对会咬着春分不放,将其打死。
无论答不答应,香姨娘都不损失,赵令仪无论答不答应,都损失。
春分已经头昏脑胀,背上的疼痛清晰可觉,但意识尚且清晰,听着几人你来我往的对话,心凉了半截,可她毕竟还有家人怕牵连。只能颤巍巍的跪地叩首,刚要认罪,就被令仪拦住了。
“春分起来,先回去。”她笑了笑,却不达眼底:“我也很好奇,若是父亲泉下有知,得知他最喜爱的儿女成了母亲的孩子,是什么心情。”
春分眼睛一热:“小姐,奴婢人微言轻,不值得小姐付出。”
“若你不值得,天底下有谁值得?”
她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逼迫自己承认赵琏是嫡子,那么就付出代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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