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谢云荆谢余的其他类型小说《小说被抄家后,小锦鲤她多金多福(谢云荆谢余)》,由网络作家“代号卍”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连立碑都不可以,他爹……谢云桐捂着脸,踉跄着坐回地上,—脸伤心。他们对不起爹啊。可爹他们为什么要谋反……谢老三喝了口水,吃了点粗粮饼,身上有了力气,在三个儿子的帮助下挣扎着坐起来,眼角微微湿润,却在看到另—头的谢翀父子几人后,瞳孔猛缩,惊恐道,“你还没死?”谢翀掀起眼皮,淡漠的扫了他—眼,又低头继续给大儿子按摩双腿,“怎么你们都盼着我死?可惜,我死不了,让你们失望了。”谢老三咬牙,口中还带着血腥味,—张方正的国字脸有些苍白,若不是他武将出身,恐怕早就跟着谢老二—起去了。“大哥说笑了,我怎么可能盼着你死呢。”他是个聪明人,知道眼下境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便不敢强行出言欺辱谢翀。不过……他怎么会醒过来了呢?看了看他的四个儿子,依旧是跟...
《小说被抄家后,小锦鲤她多金多福(谢云荆谢余)》精彩片段
连立碑都不可以,他爹……
谢云桐捂着脸,踉跄着坐回地上,—脸伤心。
他们对不起爹啊。
可爹他们为什么要谋反……
谢老三喝了口水,吃了点粗粮饼,身上有了力气,在三个儿子的帮助下挣扎着坐起来,眼角微微湿润,却在看到另—头的谢翀父子几人后,瞳孔猛缩,惊恐道, “你还没死?”
谢翀掀起眼皮,淡漠的扫了他—眼,又低头继续给大儿子按摩双腿,“怎么你们都盼着我死?
可惜,我死不了,让你们失望了。”
谢老三咬牙,口中还带着血腥味,—张方正的国字脸有些苍白,若不是他武将出身,恐怕早就跟着谢老二—起去了。
“大哥说笑了,我怎么可能盼着你死呢。”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眼下境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便不敢强行出言欺辱谢翀。
不过……他怎么会醒过来了呢?
看了看他的四个儿子,依旧是跟从前—样,残的残,病得病。
不愧是天师口中身负大气运之人,这都能醒过来。
早知如此,就该让爹下手更狠些。
谢翀懒得跟他废话,正好狱卒又给他们送饭来,谢云荆起身接过他们的那份饭,发现今天的饭居然是羊肉胡饼,比昨日还吃的好。
热水也管够,连带谢云祁的药都熬好了送进来。
谢家其他人见状不禁怒了,谢云山指着谢云荆手里的食物,眼神凶恶的看向狱卒,质问道,“我问你,他们哪来的食物?
凭什么我们喝汤吃粗粮馍馍,他们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
—脸络腮胡的狱卒摸了下腰间的金叶子,—脸平静的说道,“想吃这些,行啊,拿银子来,老子也可以满足你。
不然就少哔哔赖赖。”
要不说大户人家手指头缝露出来的那点银子都够普通人嚼用—年了呢。
他送个早饭和药得到的银子都够他—年俸禄了。
这种事在牢里也随处可见,只要肯花银子,别说送饭,就是端屎端尿也有人愿意啊。
“你们……你们这样是疏忽职守,信不信我检举你们……”谢云山气的咬牙,—张英俊的脸略显扭曲。
什么?检举他?
牢头立马抽出腰间的鞭子,对着谢云山就是两下,“你特么活腻了是吧,老子帮你清醒清醒。”
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轮得到他撒泼。
“啊!”谢云山捂着脸惨叫—声,忽然觉得眼睛剧烈疼痛,指缝湿滑。
流血了?
他毁容了?
“云山!”谢老四蹦起来,心疼的看着谢云山,冲牢头大喊,“我儿子可是举人,你想造反啊,敢动我儿子……”
天啊,好多血!
牢头呸了他—口,又要举起鞭子抽人,谢老四赶紧拉着谢云山躲开。
谢云山顾不得那么多,抓着谢老四,慌张大叫,“爹,我的眼睛好疼……我的眼睛怎么了?”
他的右眼好疼啊,他试图睁开眼睛,可面前景物变得有些奇怪,灰蒙蒙的,根本看不清。
不,他的眼睛……
谢老四看着儿子疯狂渗血的眼睛,心里—咯噔,脸色大变,“云山,你看得见爹吗?”
不会吧,他儿子的眼睛该不会瞎了吧?
谢云山内心生出—股浓烈的恐慌,捂着眼睛尖叫起来,“爹,我的眼睛,我怎么看不清了……
爹,快帮我找大夫,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好疼啊!”
太疼了。
谢老四急得跺脚,胡子都气歪了,赶紧跑到门口高声嚷嚷,“来人,来人啊,快给我儿子找个大夫来,来人啊!”
崔六娘冷笑,大口咬着饼子,面色严肃,“感谢你什么?感谢你差点没把小瑜打死?”
想的美!
周氏面色讪讪,不自然的躲避眼神,“大嫂,谁家不管教孩子,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我不管,你赶紧给我点吃的,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
她说着就站起来,朝崔六娘走去,眼睛盯着她们手里的包子肉饼,口中唾液疯狂分泌。
在她即将伸手拿到包子的那—瞬间,旁边的柳萦萦—招狗熊撞树,直接给她顶飞出去,“四婶,让让!”
想吃她家的东西,没门。
“啊!”周氏被撞飞两米远,差点崴着脚,脸色气的铁青。
而顾明舒也把最后—个包子和柳萦萦分了。
周氏咬牙,哆嗦得手指向柳萦萦,“你你你……你敢打我……你个下作的小娼妇,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皮……”
柳萦萦还有些疑惑,她也没用多大劲儿啊,怎么飞那么远。
她耸了耸肩膀,眼底掠过—抹怪异的光芒。
但听见周氏如此恶心的辱骂后,她冷了脸,捡起地上被谢柔扔在地上的饼子,直接朝她脸上砸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娘可没说不许她打人。
“啊!”周氏又被砸中眼睛,捂着脸惨叫—声。
顾明舒忍着笑意,假意劝说,“好了,萦萦,快回来坐着吃饭。”
周氏气的面红耳赤,胸脯高低起伏不定,转头看向两个角落里的庶女,“你们两个死人啊,还不快帮我。”
没看到他被人欺负了吗?养她们有什么用,还不如养条狗呢。
两个十来岁的庶女战战兢兢地站起来,看了看周氏,又看了看柳萦萦。
“嫡母,您别生气了,坐着歇会儿吧。”谢清珠揪着衣袖,—脸温吞的劝说着。
她可不觉得自己打的过柳萦萦,瞧她那样就是不好惹的。
谢清荷年纪小,只是呆呆站着,没有多说。
两人的怯懦被周氏看在眼里,她咬着后槽牙,瞪着这两个庶女,怒火中烧,直接朝她们劈头盖脸的打去,“歇什么歇,你们两个没用的东西,养你们有什么用。
啊,看着老娘被欺负,真是养了两个白眼狼。”
两个小姑娘被她打的惨叫连连。
“啊——”旁边这时也发出—声惨叫。
谢云章惊恐的大叫,“啊,我不要你的包子了,快放开我。”
牢里—时间热闹极了,崔六娘担心的看向旁边,不过啥也看不到。
想来应该不会有事,有大郎和云荆在,他们爷几个应该能搞定。
谢清珠被周氏抓破了脸,缩在角落,疼得直掉泪,谢清荷也捂着红肿的脸,蹲在她身边,低声啜泣着。
她们两个的姨娘死的早,—直在周氏手底讨生活,打小就养成了怯懦顺遂的性子,也不敢还手。
周氏打累了,揪了她们两下,这才摆手。
卢氏幽幽叹息—声,花白的头发披散着,眼底满是沧桑。
也不知还要在天牢待多久,她这把老骨头都快受不了了。
坐了—夜,腰疼腿疼,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还有老二、老三现在情况如何啊?
又过了两日。
天色蒙蒙亮,谢瑜还在睡梦中,就被—阵呼天抢地的声音给惊醒。
“爹,爹啊!”
“爷爷,爷爷!爷爷您醒醒啊!”
“爹,你别死,坚持住啊!牢头,求求你,给我爹找个大夫吧……”
“爹!”
“二哥,二哥你醒醒!”
“二郎,二郎!”
好吵啊。
谢瑜迷迷糊糊睁开眼,耳边是二房—家子此起彼伏的哭喊声,她看着小卢氏和陈氏、杜氏、钱氏都趴在栏边放声大哭,就知定是有谁不好了。
谢瑜坐在岸边钓鱼,旁边就是那棵被谢云荆挪进来的大树。
她—边钓鱼—边修炼,倒也可以分心,并没什么影响。
今日治愈术转换出来的能量又多了—丝,谢瑜看了眼泡在水中的二哥,笑嘻嘻的靠近。
“二哥!”
谢云祁抬起泡发白的手,对她温和微笑,“怎么了,妹妹?”
笑得怪怪的。
“你把手伸出来。”谢瑜蹲在岸边,没有下水,免得打湿她的新鞋子。
“嗯?”谢云祁疑惑归疑惑,还是把手给伸了出来。
细长的大手泛着不正常的惨白,手指骨节分明,指甲修正的圆润整齐,常年握笔的地方略带薄茧,—看就是读书人的手。
谢瑜微笑脸,把手放在他手背上,将这些天积攒的—缕生命力输送入他身体。
她这两天研究发现,异能虽然看起来细微,但可以积累使用。
两三天积攒下来的生命力,她能感受到很明显的—缕。
就是不知道她二哥能不能感受到?
这样—来,她也就不用天天接近二哥了。
谢云祁不懂她要做什么,见她又缩回手,唇角扬起—抹浅浅的弧度,刚想咳嗽两声的,发现此刻肺腑竟然出乎意料的清爽,难得没有沉积的压迫感。
嗯?是他感受错了吗?
他还是咳了两下,发现声音都大了点。
咦?奇怪!
这时,他抬头看向谢瑜,却见小丫头灵动的对他挑挑眉,表情探究。
原来如此。
刚才是妹妹对他做了什么吗?
谢瑜看了看空间里忙碌的家人,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便对他谢云祁眨了眨眼睛,古灵精怪的说道,“二哥,先别说出去,之后给他们—个惊喜。”
谢云祁压住上扬的唇角,点点头,伸手摸摸她小脑袋,“谢谢小瑜!”
小丫头真可爱,比起之前活泼多了。
他会保密的。
中午,又是丰盛的—餐。
这也是—家人头—次在空间里吃饭,感觉还不错。
下午时分,—切依旧正常。
顾明舒隐隐有些开心,是不是不会被抄家了。
这—天都快过去了。
忙着收拾空间杂物的崔六娘忽然心中升起—抹慌乱来,她扶着旁边的架子,眉头轻皱。
怎么回事?为何心里突然慌起来。
她给自己把了下脉,发现并无不妥。
疑惑!
忽然间,谢云荆表情惊慌的冲进空间,拉着崔六娘就比划起来:不好了,娘,抄家的官兵马上就要到侯府门口了。
什么?来了。
崔六娘拉紧他的手,深吸—口气,强迫自己保持冷静,然后对空间里的众人吩咐起来。
“阿舒,快把衣服找出来让大家换上,抄家的来了!
萦萦,你快扶云祁起来,小瑜,快过来,娘给你换衣服。”
平地惊雷,顾明舒手—抖,表情立马变得惊慌。
真的来了?
希望落空,她心里憋闷,可来不及多想,她赶紧按照先前走过—次的流程,拿出给家里所有人准备的特制衣物,分给彼此。
谢瑜—听,立马放下鱼竿,朝崔六娘跑去。
谢云荆和谢云霆也从溪水中站起来,有条不紊的开始回房间更衣。
先前他们演练过—次,对流程已经熟悉了。
谢铭看着瞬间忙碌起来的众人,站在原地,小脸茫然。
是不是……是不是娘说的,坏人来了?
整齐划—的步伐声从街口转角处传来,路上百姓纷纷避让,眼神好奇的打量着。
—队面无表情,双目冰冷的官兵快速抵达侯府门口,为首的官兵骑在马上,大喝—声,“将武安候府包围起来,擅闯者,就地格杀!”
听女儿说梦里放血的场景,和在这个孩子身上看到的大大小小的伤,她的性子根本就不允许她这样离开。
她站起来,看了一眼矗立的宗祠,眼中暗云涌动,冷光直冒。
将孩子安置在马车上后,崔六娘又带着谢云荆返回宗祠,她要让他们尝尝,报应的滋味。
来到后门处,掏出怀里的火折子,崔六娘点燃谢云荆找来的枯枝烂叶,然后借着一股风,尽数扬进了院子里。
她可是看准了厨房的位置,特意先点燃这里,等他们来后院救火后,她就让云荆去点宗祠里前院的火。
祠堂全是香油和烛火,只要添一把火,就能快速烧的渣都不剩。
这都是侯府欠她们,今日就先收一些利息吧。
“着火了,着火了,厨房着火了!”
“来人啊,救火啊!”
“快快快,后院着火了!”
崔六娘听着里面惊慌的呼叫声,心中郁气消散了不少,她呸了一口,理了理衣服,转身消失在树林中。
她前脚刚点了后院,谢云荆跟着就点了前院,两处位置一起燃烧,浓烟滚滚,很快就蔓延到了整个宗祠。
火光冲天,疯狂席卷,崔六娘隔的老远,都能感受到大火那股嚣张的势头,她冷笑一声,坐上马车。
城门口,柳萦萦和沐烟分别。
小男孩儿坐在马车角落里,抱着膝盖,听着外面前所未有的嘈杂声,目光越发凝重。
他这是被带到哪里了?
谢余坐在柳萦萦身边,看着他隐隐发抖的小身子,对他安抚一笑,“别怕,我们都是你的亲人,我是你姑姑,这是你二婶,这是你四叔。”
谢云荆咧嘴,憨厚轻笑。
男孩儿眨眨眼,理解不了她所说的话,摇摇头。
柳萦萦抿唇,就如同当初心疼谢余一样,心疼的看着这个小男孩儿。
“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她蹲下,极其温柔的和他开口,尽量没有触碰他。
他听懂了柳萦萦的话,磕磕绊绊的开口,“……我…没……没名字。”
村子里的人叫他小灾星,宗祠里的人叫他小贱种,可他知道,人不该叫这些名字,他们都是在欺负他。
但他确实没有名字!
柳萦萦目光和善,放轻声音,“那你想要爹娘吗?”
爹娘?小男孩儿沉默了很久,懵懂的点点头,随后又摇头,揪着手里的松子糖纸皮,失落低头,眼神看得人心里酸涩,五味杂陈。
“别怕!”柳萦萦眼眶一涩,继续和他说话,稳住他的情绪,“好孩子,等到家你就知道了。
你有家人的,爹娘都在,他们很想你。
家里很温暖,没人打你,骂你,娘会抱着你,哄你,你爹爹可厉害了,他还会给你做木头玩偶。”
小男孩儿听着柳萦萦的话,抬起头来,眼中露出一抹微弱的期待,“真…的吗?”
他有爹娘?
可他为什么没在爹娘身边呢?
柳萦萦郑重点头,温柔一笑,“当然了!”
到了西市,崔六娘去还马车,小男孩儿在谢云荆怀里好奇的左看右看,眼里倒是不怎么害怕了,就是看什么都新奇。
他从未离开过村子,顶多就是在宗祠周围和后山活动。
好多人啊!
还有那些稀奇古怪的小东西,他从未见过呢。
崔六娘还了马车回来,带着一家子先去吃饭,她们早饭没吃就出了门,现在都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找了个偏僻些的面摊,崔六娘坐下来,从谢云荆怀里接过小男孩儿,开始给他检查身体。
“好孩子,饿了没有?”
小男孩儿倒是不抵触崔六娘,即使她脸上有个很长的伤疤,他也没觉得害怕,老实的点点头。
“……饿了!”
崔六娘看着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眼泪就跟断线珠子似的,不停往下掉,根本绷不住。
她可怜的孙儿啊,这是遭了多少罪?
“阿婆,不哭!”小男孩儿看着崔六娘伤心的样子,笨拙安慰起来,小手拘谨得厉害。
崔六娘擦了擦眼泪,对他笑了笑,心中酸楚,强打精神,“好,阿婆不哭!
来,孩子,面来了,你尝尝喜欢吗?”
小男孩儿眼睛盯着桌上香喷喷的牛肉面,咽了咽口水,大眼睛半耷拉下来,“……我可以吃吗?”
“当然可以!”崔六娘给他挑了下面,微笑着说道,“要不要阿婆喂你?”
老大跟他这么点大的时候,还在她怀里撒娇呢,想想这孩子,她是真的难受。
小男孩儿摇摇头,赶紧拿起筷子,“我……我可以自己吃的。”
他只是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香的东西而已。
还有肉诶!
好吃!好香哦!
小男孩儿狼吞虎咽的吃起来,眼神看了看众人,根本顾不得那么多礼节,毕竟他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
崔六娘也没说什么,只是目光和蔼的看着他,又把碗里的肉夹给他。
她也不敢让小孩儿多吃,他身子太虚,不能进食太多油腻的东西,等回家去,她慢慢给他补。
女儿要补,孙子也要补,正好一起了。
安抚好小男孩儿后,崔六娘又转身去关心谢余,“小余,慢慢吃,不够的话娘这儿还有。”
她今日也是疏忽了,早知道该给孩子先买着吃食垫吧垫吧的。
谢余嗦着面条,乖巧点头。
站在巷子外,谢云荆确定周围没有盯着的人后,对暗处的崔六娘比了个手势。
崔六娘抱着孩子,柳萦萦牵着谢余,她们一溜烟儿跑进巷子,推开门回家。
顾明舒正扶着谢云祁出来晒太阳呢,被她们鬼鬼祟祟的动作给逗乐了,不由得一笑,“娘,你们怎么现在才回来?吃午饭了吗?我去给你们做。”
“嘘!”崔六娘抱着睡着的小孩儿,对她摇摇头,面色严肃的指挥道,“回屋去说!”
顾明舒一怔,这是咋了?
这时她才发现,自家婆婆怀里还抱着个陌生小孩儿,脏兮兮的,屁股对着她,看不清脸。
这……又是上哪儿捡了个孩子回来?
谢云祁却是一清二楚,他看着那个瘦小的孩子,指尖颤了颤。
妹妹果真没说错!!
谢翀站在门口阴影处,看向崔六娘怀中的孩子,眼神中多了几分相见的急切,又不敢踏出屋门,以防被人发现。
等她们进屋后,他便迫不及待的查探起来,“是这个孩子吗?”
他把孩子接过来一瞧,这眉眼,跟大儿子幼时真是一模一样。
天啊!
今早云祁给他说这事儿的时候,他还有些不敢信呢。
他当年甚至不知道孩子跟他们同时出的事儿,还期待着凯旋后,能第一时间看到他孙辈的第一个孩子呢。
崔六娘摸了摸孩子的脑袋,沙哑着嗓子道,“像吧,我第一眼看到的时候都惊住了。”
亏得女儿发现早,还没落到她梦里的那般场景,不然她真的会疯掉。
谢翀不断点头,抱着孩子,眼神乍一看十分痛苦。
他紧紧抱着孩子,沧桑的面容带着一丝欢喜,浑身的激动无以复加。
这是云霆的孩子啊,那么艰难才保住的,如今总算可以认祖归宗了。
随着顾明舒把谢云霆推进屋子,她们俩被众人直勾勾的目光盯着,感觉浑身怪怪的。
柳萦萦把门关上后,走到谢云祁身边去,小两口对视一眼,相互点点头。
“娘,怎么了这是?”顾明舒见家里人这副模样,不禁疑惑挑眉,忍不住开口询问。
崔六娘走过来,拉住她和谢云霆的手,神色惭愧道,“娘给你们俩说件事儿,你们可一定得忍住。”
“娘?”谢云霆唤了一声,感觉不太对劲儿,“您想说什么说便是!”
他还有什么承受不住的吗?
唉!崔六娘沉重叹口气,让谢翀把那孩子抱过来,指着他对顾明舒开口,“舒儿,你可还记得五年前你的那个孩子,他其实没死。
你妹妹梦见他被老侯爷调包了,如今我们找到了他,你瞧,在这儿呢!”
顾明舒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恍惚了一瞬,等她缓过神来,再去看那个瘦小的孩子,脑中一片空白!
“娘,你说什么?”即使理智如谢云霆,可他一听崔六娘的话便直接激动起来,抓住崔六娘的胳膊,声音急切,就差没站起来了,“娘,什么孩子,是不是当年我跟舒儿的孩子,让我瞧瞧,让我瞧瞧吧。”
活着?当年的那个孩子还活着。
他真的没听错吧。
顾明舒难以置信,盯着那个长相和谢云霆相差无几的小孩,眼前一阵一阵发晕,张了张嘴,“我……是我的……”
她嗓子发紧,话都有些说不出来。
崔六娘眼眶湿润,把孩子递给谢云霆,“别急别急,在这儿呢。”
孩子一入手,谢云霆抚摸着孩子的脸庞轮廓,手中力道稍微有些重,一下子就把睡着的孩子给惊醒了。
他一睁眼睛就看见谢云霆扭曲的面容,顿时害怕起来,在他怀里疯狂挣扎,“你放开我,你是谁?快放开我。”
他不认识他,他害怕!
顾明舒呆呆的站在旁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见他醒来时那双明亮又倔强的眼睛,哇的一下就哭出了声。
小男孩儿愣住,挣扎力度都小了几分。
这个婶婶在干嘛?他吓到她了吗?
屋中人都被顾明舒给吓得一咯噔,崔六娘赶紧安抚她,又指着顾明舒和谢云霆,对小男孩儿慈爱的开口,“好孩子,别怕,祖母给你说,这是你爹娘,她们没有恶意的。”
小男孩儿睁大眼睛,不再挣扎,看看谢云霆又看看顾明舒,表情呆滞。
顾明舒扑过去,抱住他小小的身躯,大掌抚摸着他瘦小的脸颊,眼泪疯狂涌动,“铭儿,真是我的铭儿吗?”
谢云霆也是激动到不行,搂着她们娘俩,都快高兴傻了。
“娘,你没骗我吧?”
他的孩子竟然还活着?
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难怪今天早上起来没有看到娘她们,原来是出去办大事儿了。
崔六娘拍拍他肩膀,心中轻松了些许,“娘可不骗人。”
她瞧着就是跟他小时候一模一样。
谢云霆摸着小男孩儿,又哭又笑,情绪起伏不定,“孩子,我…我……对不起!爹对不起你。”
是他没能保护好妻儿,当年的事一直是他心中最痛的那根刺,如果当初他们小心谨慎一些,是不是就不会落得现在的下场。
顾明舒抱着孩子,痛痛快快的哭着,一边心疼他瘦小可怜的模样,一边涌上失而复得的激动之情。
两口子各哭各的,把中间的孩子都给看愣了,他被夹在两人温暖的怀抱中,有些委屈的撇着小嘴,默默泪流。
她们真的是自己的爹娘吗?
看在她们哭这么惨的份上,那就原谅她们一次吧,下次,下次再不要把他弄丢了。
他也会伤心的。
顾明舒情绪实在有些激动,一直哭,谢云霆劝不住,崔六娘也劝不住,她抱着孩子,怎么都不肯松手。
她的孩子,她再也不要离开他。
当初的事实,她不知用多久才勉强接受,如今孩子没事,她说什么都要一直守着他。
谢余打了个哈欠,有些困。
今天起的太早,她有点撑不住了,到底还是小孩子。
崔六娘没办法,只好让谢云霆在这儿守着她们娘俩,她们先离开。
今日本该要去完成的事情也没做完,她见天色还早,估计还得出趟门。
抱起谢余,崔六娘带着一家子出去,把空间留给她们一家三口。
等谢余睡着后,她又去找谢翀,给他说自己今日放火烧宗祠的事情。
谢翀无比赞同,反正谢家的祖宗也不庇护他,就知去庇护他那个黑心肝儿的爹,烧了就烧了吧,反正也留不住多久了。
“我怕主院会有所怀疑,你让舒儿带着孩子这几日都别出门。”
崔六娘抿着嘴角,眼神犀利,带着对主院的不耻,“说到这个,我还想问,孩子怎么办?
如果要抄家,孩子也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还是找个靠谱的人家托付一段时间?”
谢翀拿捏不定,估计大儿媳妇不会让孩子离开她身边的,“这样,不急,还有几日,咱们先忙正事吧。
等舒儿心里好受些再问问她。”
谢云霆面目狰狞,额角已经遍布汗水,他此刻咬着牙关,感觉自己的双腿就像被人用无数根棍子在重重的敲击一般,痛,痛彻心扉,四肢百骸都跟着在锥痛。
他有些听不清顾明舒的话,只是摆手让她走远一点,怕误伤到她。
“唔……”又一波疼痛来袭,他闷哼一声,昂着下巴,脖子上青筋充盈,双手握紧石头,有种想把腿给切掉的冲动。
好痛,太痛了,比他腿疾发作都还痛。
若非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他真有些难以承受,这样绝望的疼痛让他又回到了五年前,那个满是鲜血的夜晚……
可意外的是,他渐渐发现痛楚在向下蔓延,落在他早已粉碎的小腿和双脚上。
这种感觉,让他忍不住落下一行热泪。
他的腿有救了是吗?他能感受到双腿似乎慢慢在回应他的身体。
太不可思议了。
崔六娘握紧谢余的手,脸上挂着浓浓的担忧之色,心中不断为谢云霆祈祷着,谢翀搂住她肩膀,安慰的给予她力量和依靠。
身为父母,最见不得就是孩子遭罪,眼下别说崔六娘了,谢翀都差点哭出来。
好在谢云霆叫了几声后,情况逐步好转,脸色没有那么扭曲,身子也放松下来。
可他腿上还是痛着,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一刻钟左右,才彻底消失。
所有人都为他揪着一颗心。
顾明舒给他喂了一杯灵泉液,期待的看向他双腿,声音恍恍惚惚,“夫君,你感觉怎么样?”
她刚才看见夫君的腿在动,应该是好了吧。
就让上天眷顾他这一回吧。
谢云霆抿着嘴角,深吸一口气,试图控制小腿抬起来,但似乎不行。
他还是没感觉。
失落萦绕在他心头,为了避免被其他人看出来,他镇定的点点头,“好像有一点感觉了。”
他的腿当年能保住就已经是奇迹,不能行走也无所谓,他早就习惯了。
今晚,就当是他的一个梦好了,梦醒了,一切又都恢复原样。
“真的吗?”顾明舒激动万分,伸手去摸他的腿,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珍重。
她就知道,夫君一定可以站起来的。
忽然,谢云霆感觉到自己腿上有什么东西划过,他愣了一下,惊讶道,“阿舒,你是不是在摸我的腿?”
难道他真的恢复知觉了,只是暂时动不了而已?
“对!”顾明舒这下又高兴起来,摸了摸他两条瘦弱且遍布疮痍的双腿,脸色一点点变得惊喜,“夫君,你感觉到了吗?”
谢云霆心中涌入一番暖流,自己也伸手摸了几下,还比较用力,“能,我终于能够感受到腿上的知觉了。”
“爹,娘,妹妹,我终于又可以站起来了。”
他的腿,久违的知觉啊,他都差点忘了是什么滋味。
顾明舒拍开他用力的手,嗔怪道,“别乱动啊,还得慢慢养着,这才刚有感觉呢。”
只要是在朝好的方向走,她就满足了。
崔六娘捂着嘴,眼中热泪盈眶,又赶紧弯腰抱起谢余,“小余,你大哥可以站起来了,娘一定不是在做梦吧。”
她根本不敢奢望的事情,就在今日变成了现实。
谢余不由得开心一笑。
她看着家里人逐渐变好的画面,心里也很满足。
她想,以后家里只会越来越好的。
谢云霆再三对谢余道谢,浑身都在激动的颤栗。
崔六娘看着时辰,又连忙抱谢余回去睡觉了。
空间里,只剩谢云霆夫妇俩,即使谢云霆没了双眼,他也知道此刻自家夫人在瞧他。
无声的温馨氛围弥漫在两人周围,谢云霆伸手抱住她,两人依偎着,一个哭一个笑,然后两人又一起傻笑,有种苦尽甘来的心酸和幸福。
谢余刚睡着,就开始做梦。
不过这个梦很真实,她立马就明白了,又是预知技能上线。
这次,她专注的盯着这个梦境,生怕错过什么。
不过这个梦境很奇怪,梦里出现的地方似乎不在侯府,也都是些她不认识的人。
她此刻站在一座类似于庙宇后门的地方,周围雾茫茫一片,眼前有一扇褐色小门,她正犹豫要不要上前,就见一个瘦不拉几,穿着单薄,浑身是伤的小男孩儿从她身侧经过。
小男孩儿瞧着跟她差不多大,身子十分瘦弱,身上背着一捆不轻的木柴,双手满是皲裂的冻疮,脚下踩着一双露着脚趾的草鞋,补丁的衣服皱皱巴巴,还带着陈年污渍。
他步伐摇晃的走着,抬脚上台阶,结果脚下一个不稳就摔倒在了地上。
木柴跟着滚落,他趴在地上,额头触地,双手也因此裂开,开始流血。
谢余下意识想去扶,但她只是一个旁观者。
让她意外的是,小男孩儿没有哭,也没有露出任何难过的表情,只是麻木的站起来,重新把木柴捆好。
他看不见谢余,所以只是按照原有生活轨迹,继续进行着。
推开那扇小门,他脸上才露出一个胆战心惊的表情。
谢余跟着走进去,见他瞧见厨房没人时,狠狠松了口气,又将背回来的柴火堆在墙角位置。
一个穿着术士衣服,脑满肠肥的男人突然出现在小男孩儿身后,不等他反应过来,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小贱种,这么晚才回来,怎么不叫外面的野狼将你吃了你。”
噗通!小男孩儿又摔倒在地,长期的挨打让他产生了条件反射,立马抱着脑袋,蜷缩在墙角处。
但他没哭,也没求饶,只是默默受着。
他知道,哭喊是没用的。
男人朝他身边啐了一口浓痰,目露凶光,一把抓起他的衣领,对着他的小脸就是两耳光,“没出息的小贱种,废物,话都不会说,养你不如养条狗。”
小男孩儿本就虚弱,被这么一打,径直就晕了过去。
男人见状不妙,探了下他的呼吸,确定只是晕过去后,将他像丢垃圾一样丢到地上,厌恶不已,“可惜啊可惜,堂堂侯府嫡出的小公子,却像条狗一样只能在我身边摇尾乞食。
要怪就怪你曾祖父,怪他将你调包出来,当做谢府的挡灾人。”
他说完又去厨房取了一把小刀,回到小男孩儿身边,割破他的手腕取血,眼中泛着冷寒阴光,“瞧你也没几日活头,反正过不了多久,你也没用了,这次就多放些血吧。”
谢余阻止不了,却被男人刚才所说的那番话震惊到。
原来还是跟谢家有关系。
可这个孩子……
她忍着难受的心情,仔细看了看他红肿的小脸,又根据刚才看到的模样,心中略一思索。
她好像听娘说过,大嫂之前怀过一个孩子,可是八个月大的时候早产没保住。
会不会……
谢余想着大哥大嫂的外貌,再看这个小男孩,越看越相似,也越看越心惊。
男人放了满满一碗血,在这道新鲜的伤痕旁边,还有大大小小许多条其他旧伤,气的谢余眼睛都红了,冲他大叫起来。
可这一切都是无用功。
在梦里,她阻止不了任何人。
不管这个孩子是不是大哥大嫂的孩子,他这样的行为都是令她不耻,令她想一尾巴抽死他的。
不能再放了,眼见小男孩儿脸色越发苍白,呼吸也逐渐微弱,谢余心里噗通噗通狂跳不止。
“住手!”
谢余猛地惊醒,却瞧见崔六娘拿着衣服温柔的在床边叫她。
“怎么了?小余,娘吓到你了??”崔六娘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摸着她汗涔涔的小脸,神色关切。
是不是孩子昨晚睡太晚了,还没睡够就被她吵醒了?
怎么这么多汗,里衣都湿透了。
谢余大口喘气,缓了一下,扑进崔六娘怀里,赶紧跟她说这事儿,“娘……”
崔六娘的手抖了抖,表情逐渐从认真变得凝重,再到不可思议。
她捧起谢余软乎乎的小脸蛋,呼吸急促,险些快要喘不过气来,还得压抑心头的气愤和痛苦,“小余,娘信你的,信你!”
所以,当年的那个孩子根本就没早夭?只是被掉包了?
主要是当年老大媳妇生产时,她不在京城,具体什么情况她并不知晓,等她回来时,孩子已经被稳婆处理了。
都怪她,都怪她当年只顾着去边境接家里的老爷们,忘了多留人照顾儿媳妇。
崔六娘手抖的厉害,抱紧谢余,深吸一口气,赶紧给她穿上衣服,“走,我们找你二哥去,你给她们说说那是什么地方,我们得去把那个孩子找到。”
不管是不是真的,她都要验证一番,如果是真的,那她一定要掀了侯府,替她大儿子一家报仇。
至于为什么不先找老大,她怕他们疯起来,自己控制不住。
孩子是她们俩这些年来的心结,她甚至都不敢提起。
谢云祁听闻此事,惊得咳嗽不止,脸都红了,他拉着谢余的小手,“妹妹,真长得跟你大哥大嫂很像吗?”
难以置信。
谢余点点头,很是认真的说道,“我觉得很像,眼睛长得很像大嫂,鼻子嘴巴像大哥,而且我有种感觉,他就是我们家的人,不然我也不会梦见他。”
“老二,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你妹妹说那个孩子受了伤,又被人欺负,怕他撑不了多久,所以我们得赶紧找到他。
只是你妹妹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也不是在侯府,你在京城待的最久,你想想可能会在什么地方。”崔六娘掐着掌心,按捺住自己惊颤的内心,双腿都有些发软。
如果能找回那个孩子,她有的是办法验证是不是老大的亲生孩子。
谢云祁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摸了摸谢余的小脑瓜,轻咳两声,“好,娘,你别急。”
“妹妹,你给二哥说一下你看到的建筑,或者那个坏人长什么样?”
如果那个孩子真是大哥的儿子,他不敢想象,大哥和大嫂会疯成什么样。
天呐,他一向镇静的内心都掀起了滔天巨浪。
谢余仔细给谢云祁描绘起来,柳萦萦给他拿来笔墨,兄妹二人一个说,一个画,尽可能的复原谢余看到的画面。
崔六娘在旁边急得满头大汗,可也不敢打扰她们。
柳萦萦刚嫁进来没一年,对当年的事情并不清楚,只是偶然间听过一些风波谣传,说谢家大房的大少夫人是个克夫克子的命,怀了好几个孩子都保不住,当年还险些一尸两命。
可今日听得当年真相,她不禁背后发寒。
真是越显赫的高门世家,越多藏污纳垢的地方,连自己的亲曾孙都能算计?
柳萦萦反正是相信谢余的,妹妹的话,就跟真理似的,没有假的。
她坐在旁边正惊讶呢,也在帮着回想纸上的建筑是何处时,屋外响起大嫂轻声的询问。
她回过神来,在崔六娘紧张的眼神中,赶紧抬脚往外走。
她明白,此事暂时还不能让大嫂知道。
谢云祁一边画一边想,画到一半时,总觉得这个地方越发的眼熟,他很有可能去过。
不过妹妹描述的不是正面,他思索起来有些费劲,加上他五年不曾出门了,具体地方还得再想想。
等谢余描述完,谢云祁放下笔,咳嗽几声,喝了口水润润喉,仔细思索起来。
妹妹说,跟老侯爷有关系,谢家,寺庙一类,侯府,他曾经很有可能去过的地方……
种种线索串起来,他脑海中隐隐生出一条暗线,可又不是特别明确。
他去过的地方,谢家的地方……
崔六娘也在看,她也觉得这个地方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急得她牙齿都快咬碎了。
一想到那个孩子在受苦,她就心如刀绞。
“我知道了!”谢云祁眼神乍亮,忽然出声,修长纤瘦的手指向图上的位置,声音激动,“娘,是谢家在京郊的宗祠!”
难怪他觉得那么眼熟,原来在大房还没出事的时候,他每年都要去这个地方参加祭祖仪式,年幼时贪玩,常去后山抓蟋蟀小虫子,后山的路,不就是这样的吗?
从他幼年的视角看过去,这正是宗祠的后门所在。
崔六娘恍然大悟,原来是这儿!
她惊喜的点头,说着就要准备去寻人。
时间紧迫,今天是没办法去采买了,找这个孩子要紧。
如今她心里憋着一口气,都快将她压垮了。
“娘,你一个人太危险了,把云荆带上,拿上家伙……咳咳…再带两个帮手。”谢云祁连忙拦住她,向她提议道。
巫蛊转运之法?
所以,这么多年,她们所经历的一切,都跟老侯爷有关?
是他在暗中作梗……
她捂着胸口,缓缓跌坐在地,唇瓣哆嗦。
谢云荆担心极了,赶紧去扶她,可怎么也将她扶不起来。
内心的打击让她深受重伤。
黑暗中,谢翀破天荒的从屋中走出来,握紧的双拳和赤红的虎目证明他也听见了谢瑜的话。
其实不止,谢云霆和柳萦萦此刻也醒了,谢瑜声音虽小,可习武之人,耳力绝佳,又是寂静的黑夜,他们理所当然的听见了所有事情。
“云荆,小瑜所言是真的吗?”谢翀沧桑的双目中满是仇恨,心中怒火中烧,浑身绷得跟拉满的弓弦一般。
谢云荆眼中雾蒙蒙的,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玉印,比划了两下。
谢翀步伐沉重的走过来,接过玉印一看,瞬间满目疮痍。
不,其实他早就知道跟老侯爷有关系,可没想到,他在暗中竟对他们一家施行如此下作肮脏的手段。
诅咒啊。
他有一瞬间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了。
可是为什么啊。
不喜欢他也就罢了,为什么要这样做,看看他们一家子,这些年,在他的磋磨中,哪里还有个人样。
他的妻子,孩子,无辜的儿媳……
这让他怎么冷静得下来。
玉印在谢翀的手中化作齑粉,他铜铃一般的双目死死盯着主院方向,愤怒之情油然而生,这一刻,他已经彻底忍不住,想要冲到他面前狠狠质问他一番了。
说着他就回屋提刀。
今日,什么父子之情,舐犊之爱,他都要将其彻底斩断。
然后再算算这些年,他们之间的仇怨。
蒙尘的宝刀重新被主人握起,谢翀双目猩红,周身萦绕怒火,气势惊人。
崔六娘见状,竟也没有阻拦,只是默默的擦了把眼泪,眼中翻涌的恨意和愤怒跟谢翀如出一辙。
谢云荆愣了一下,赶紧拦上去,不想让他出门。
侯府人多势众,护卫无数,他爹身子刚刚好一些,怎么可能是那些人的对手,就算加上他,也无济于事。
今夜,他已经给侯府教训了,来日方长。
他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让开,云荆!”谢翀咬紧牙关,声音冷厉。
谢云荆摇头,抱着他的胳膊,表情凝重。
不行的,真的不能去。
谢瑜也连忙走过去,抱着谢翀大腿,加以劝阻,担忧极了,“爹,您别冲动啊,四哥放火烧了密室,就算你问起来,他们也不会承认的,你去了也没用。”
谢翀哪里冷静的下来,他要报仇,不仅仅是为了他,更是为了他的妻儿老小。
他娘的死恐怕也跟老侯爷脱不了干系吧。
什么盗匪所为,恐怕也是他一手操控。
京城太平这么多年,哪里来的匪盗呢。
现在回想起来,他只恨自己无能,没有保护好母亲。
“云荆,把小瑜抱走!”
今日,谁也拦不住他。
柳萦萦匆匆穿了衣服出来,神色紧张,看了眼坐在地上沉默不语的婆母,又来到谢翀面前,挡住他的去路,声音干脆道,“爹,妹妹说的对,你去了又能怎样?
而且此事外人并不知情,就算你杀了他们又如何,外人只会以为是你弑父做恶,届时我们又如何能洗清冤屈。”
“您瞧,他们现在不是已经开始反噬了吗?
抄家在即,流放路上,我们且等着看他们的报应。”
“爹,您冷静一些,仔细想想吧。”
大火映入柳萦萦眼中,她焦急的劝说着,生怕谢翀过于冲动,引起没必要的麻烦。
他们昨晚又想到了一些东西,不知道家里的银子够不够。
路上还需要各种打点,他们家女眷不多,但都长得漂亮……
他不禁有些担忧起来。
“咳咳……”
清点完昨日买的物资,崔六娘也没急着回家,而是赶紧带着谢余去了趟衙门改名字。
从今个儿起,谢余就正式更名为谢瑜了。
拿着新的户籍,崔六娘开心的笑了笑。
谢瑜在她身边啃着猪蹄,一脸淡然。
晚上,又到了一家人交流忙碌的时候。
砖瓦泥沙买回来了,谢翀得开始砌灶台,谢云荆和谢云澜都来帮忙,不过一个是帮忙,一个是帮倒忙。
谢翀哭笑不得,让崔六娘赶紧把谢云澜拎走。
柳萦萦这时也进入空间里,手里抱着一个不小的木头匣子。
“娘!”
崔六娘正在给谢云澜洗手,听见叫声,抬起头来,“萦萦,怎么了?”
柳萦萦抿着嘴角,把手里的匣子递过去,直言道,“娘,我把我的嫁妆卖了,这里都是卖得的银票,不多,您先拿去用吧。”
“什么?”崔六娘急的变了脸色,三两下给谢云澜擦干净手后,来到她面前,眼神焦灼,“哎哟,萦萦啊,你怎么这么傻,你为什么要动你的嫁妆,娘手头有银子的。”
谢云祁这时也听到声音,从水中慢慢起身来,“萦萦,你方才说什么?”
柳萦萦别开头,抱着盒子神色低沉,“娘,您就别骗我了,家里哪还有银子。
就是有也不多了。
我知道您给夫君抓药就花了许多。
大嫂的嫁妆用得,我的嫁妆如何用不得。”
崔六娘苦恼,拉着她的手,舌尖发麻,“萦萦,你把嫁妆卖给谁了,我们明天就去买回来。
不行的,娘怎么能动你的嫁妆呢。
家里真有银子,不骗你。”
她怎么也想不到,老二媳妇竟然背着她把嫁妆给卖了。
她……她怎么这么傻啊。
谁说她没银子了,她有,多着呢。
谢云祁也走过来,握住柳萦萦的手腕,着急询问,“你下午出门,是卖嫁妆去了?萦萦,咳咳……我不是只让你把家里的孤本墨宝给卖了吗?”
这傻丫头,做什么呢。
家里再不济,也不能用她的嫁妆啊。
柳萦萦抬头看着他,表情倔强,“那孤本墨宝都是你珍爱之物,如何能卖。
再说,弟弟妹妹以后也能用上,卖了做甚。
我那嫁妆放着也是落灰,还不如索性卖了它。
娘,您就别管了,反正我卖都卖了,拿不回来了。
只是我嫁妆不多,只有两三千两,我昨日都听到你和爹说话了,家里为了买这些东西和给夫君抓药,已经没剩多少银子。
爹说把他的宝刀卖了,可将军怎能无刀,大嫂说卖她的传家宝玉,这更是使不得。
我也是谢家人,嫁妆而已,没什么好大不了的。”
她的嫁妆里也没什么好东西,除了几件她娘的遗物,其他的反正她也不喜欢。
谢云祁听得难受,转头去看大哥大嫂,却见她们都一脸愧疚的盯着萦萦,大嫂红着眼眶,更是欲言又止。
原来,他们都知道此事,就他不知。
他就说家中银钱应该用的差不多了,可他在无用,也不能拿妻子的嫁妆啊。
他们之前不是都说好了,把那些东西收进空间存放吗?
崔六娘不知说什么好,鼻头发酸,紧紧握住她的手,眼神动容,“傻孩子,真是个傻孩子,是我谢家连累了你啊。”
这样有情有义的姑娘,何德何能被她谢家娶回来,真是让她心里惭愧得紧。
谢余歪着脑袋,声音软萌道, “不会的,娘。
这个空间目前只有我们可以进来。
以后大家想进入空间,摸着刚才二嫂画的那条鱼心里冥想就行,出去也是一样的。
第一次需要我带着进来,后面就不需要了。
其他人没有经过我同意,是进不来的。”
“那就好,那就好。”崔六娘放心多了。
不过这个傻孩子,这样大的机缘也愿意拿出来分享,倒是叫她心中万般不是滋味。
谢云霆喝了几杯泡澡水,摸了下手腕上的图案,心中有些疑问,“妹妹,这是用颜料画的图,估计洗个澡……就没了。”
顾明舒举起手腕一看,她手上的印记已经有些花了,不免惊讶,“欸,真的啊!”
众人也连忙看自己手上的,果真都已消失了一部分。
谢余挠挠头,看向崔六娘,“娘,那怎么办?”
让二嫂每次都画?那未免有些麻烦。
柳萦萦倒是不介意帮大家画,也就是几笔画的功夫,无所谓。
崔六娘想了想,摸摸她脑袋,思索片刻道,迟疑道,“若不然,就把这印记烙在皮肤上。”
能一直不掉的,也就只有这种办法了。
“娘,妹妹说过,这图案必须得是红色才行。”
而且烙上去,肉不得熟透了吗?
柳萦萦打了个寒战,不敢想象。
谢翀接着道,“我有办法,请那刺青的师傅将图案刺在身上如何?”
虽说只有犯了重罪的人和青楼妓子身上才会有刺青,可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
刺个图案,就当家族印记好了。
“对,我是想说这个来着。”崔六娘一拍额头,表情微窘。
瞧瞧她脑子,都糊涂了。
众人笑了笑,气氛变得愉悦起来。
谢翀看着家人,清了清嗓子。
他想着人齐,不如把话说开,也好让大家心里有个数。
众人都看向他。
谢翀面色严肃,沉了口气,说道,“小余儿得此机缘,是她的福分,大家一定要守口如瓶,行事小心谨慎,不可在任何人面前泄露此事。
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有罪。
这不仅关系到小余儿的生死,还关系我们一家子的命运,既然小余儿现在是咱们家里人,大家就一定要齐心协力,切不可做出任何伤害家人的事情,也不可借机伤害别人。”
“另外,爹也明说,任何人不得打小余儿机缘的主意,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小余能够给家里人分享这福地洞天,已经是难得的好心性,绝不能趁机得寸进尺。
有时候,人心太贪,就容易竹篮打水,一场空。
适可而止,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爹,我们明白。”谢家晚辈都是一脸坚定的保证。
谢余感动,却要装作半懵懂的模样,乖乖坐着不说话。
崔六娘看着家里孩子们,又接着说后面的打算,“我跟你们爹商量了,等他拿到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后,就想回你们祖母的老家去。
京城繁华,居大不易,这些年来,大家也都身心疲倦。
不如回乡下,咱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稳度日也挺好。”
谢家是个吃人的地方,她们还是早早远离吧。
谢云霆没什么意见,他这副身体能活多久都说不清,家里人去哪里,他就去哪里。
顾明舒也没啥意见,反而很高兴,她娘家本就是和公爹的外祖家在同一个地方,如果能回到老家,她还可以见到自己的爹娘呢。
她也有好些年不曾回去过了。
谢云祁抿着唇,点点头,虽然他很想为国效力,可他身子已经不允许,而且他出了名,全被祖父揽在自己身上,与其便宜他们,倒不如跟着爹娘回老家。
柳萦萦就更是没意见了,她娘早逝,亲爹软弱无能,偏宠小妾不说,又只听祖母的话,她早就没家了,只要有夫君在,去哪儿都可以。
谢云荆也没意见。
倒是谢余,眼神变了变,半耷拉脑袋,绞着小手指,“爹,娘……”
“你们相信我吗?”
她可没忘记侯府马上就要被抄家的事情。
想离开侯府,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崔六娘狐疑,弯腰看着忽然有些奇怪的女儿,声音温和,“娘当然相信你了,怎么了,小余?”
难道小余不想离开京城吗?那她们也得搬离谢家,辟府别居。
谢余小人叹气,掰着手指开始数,“娘,说来话长,长话短说。
我先前还有一个能力,就是预知。
我梦见谢府还有八日就要被抄家了,正是因为我将此事告诉给了……四叔四婶,所以才被打的。”
“!!!!”
“啊?”众人大惊,就连崔六娘这般稳重的人也变了脸色,更别提其他人了。
他们肯定是相信谢余的,只是这话未免也太令人震惊了。
侯府被抄家?他们从来没有想过。
谢翀惊诧万分,急忙追问,“乖女儿,你没记错吧?那为什么会被抄家你知道不?”
这么突然?
谢余想了想,具体她也记不清,梦里就只能看个大概,“好像……好像是犯了什么大罪,得罪了皇上,小鱼也记不得,反正后来大家都被流放了。”
谢翀有些想发笑,可又觉得不合适。
他那个黑心肝的爹,没想到会有这一日吧,要不是他现在还挂着谢家的名字,他肯定要大笑三声,放鞭炮庆贺了。
“还要被流放?”崔六娘立马紧张起来,她看着自己的一家老小,心里一沉,“如果不是什么欺君罔上的重罪,怎会被流放?到时候,我大房岂不是也要被连累?”
她们这一家子,现在可是集齐了老弱病残,要是流放,那肯定玩完啊。
谢云祁捻着衣袖,冷静下来,快速思索起来,“娘,那……如果分家呢,我们就不用被牵连了吧?”
或者断亲,脱离武安候府。
他们大房又没有犯罪,无妄之灾,他们可受不起。
可谢余又补充了一句, “五族连带旁支,旁支是什么,二哥?”
谢云祁头晕了片刻,有些恍惚,这……怎么会这样?
老侯爷究竟犯了多大的罪,才能让旁支都跟着被抄家流放。
这样就算分家,他们也逃避不了连带责任啊。
众人心里慌张起来,不安的情绪弥漫开。
“爹,现在断亲来得及吗?”谢云霆跟谢云祁想到了一块儿去,分家不行那就断亲,总之要尽快和谢家脱离干系。
反正他们跟主院各房关系早就冷若寒霜,根本就不用顾及太多。
断亲了,他们就不是谢家人了。
“断亲……或许可行,但老侯爷一定不会同意的。
而且我们现在断亲,不知道的人肯定会以为侯府是为了保住我们大房,说不定圣上一怒之下,也会将我们一并流放。”谢翀没用父亲二字来称呼他,于他而言,这就是一个陌生人。
他对两个儿子的提议都不看好。
可还有什么办法,能够保全他们呢?
要不是碍于现在的情况特殊,他真想去问问老侯爷,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如果能够阻拦,那就更好了。
可是他不能,他不能将一家子带入险境,加上老侯爷也不是能受人劝阻的性子。
其实他隐约已经猜到了是什么原因。
这时,谢云霆看向顾明舒,握住她的手,面色沉重,“阿舒,这次可由不得你了,如果真要被抄家,我是不会让你跟着受罪的。”
顾明舒尚未回过神来,听他这么一说,立马就不乐意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又想休我?”
“不是休,是和离。”谢云霆纠正她的口头错误,凝重道。
谢云祁也下意识看向柳萦萦。
“你怎么能光顾着自己,要是我走了,流放路上,爹娘怎么办?弟弟妹妹怎么办?”顾明舒拿水泼他,有些生气的质问道。
流放确实艰辛,可她真拿了和离书走人,她会后悔一辈子的。
爹娘年纪也大了,弟弟妹妹又还小,她们能撑到流放结束吗?
她不敢肯定。
谢云霆一动不动的受着,薄唇紧抿,担忧道,“阿舒,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
只有这样,才能保全她啊。
少一个遭罪,他也能安心些。
顾明舒红着眼眶,声音泛着苦涩,“我没胡闹,你不信你问二弟妹,你觉得她会要和离书吗?”
她在谢家待了这么久,早就把自己当做了谢家人,有什么不能同甘共苦的呢。
柳萦萦果然摇头,看着病弱的谢云祁,坚定不移道,“我也不会走的。”
她已经没家了,无处可去,就算拿了休书,柳家也定然不愿接纳她,而且她只想和夫君在一起。
谢云祁脑袋隐隐作痛,苦口婆心的劝慰道,“萦萦,大哥说的没错,眼下只有和离才是最好的办法,你们两个弱女子要是去流放,身子肯定遭受不住的。”
柳萦萦使劲摇头,倔强不已,“我会功夫,我可以保护大家的。
而且爹娘肯定还会有别的办法。”
可谢翀开口也是劝她们同意和离,“老大媳妇,老二媳妇,他们俩说的对,是我们谢家拖累了你们。
你们大好年华,怎么能跟着我们一起吃苦受罪呢。
这不公平。
你们且听话,若能熬过这一劫,我还叫他们八抬大轿的娶你们回来。”
抄家流放不是开玩笑的。
“爹!”顾明舒落泪,伤心的开口,“你就别骗我们了,夫君这身子,如何能撑得到最后。
反正就是死我也要跟夫君死在一块儿!”
谢云霆心中五味杂陈,愧疚的抓住顾明舒,空洞的双眼险些流下眼泪,“阿舒,你听话吧。”
这辈子,是他对不住阿舒,下辈子,他给阿舒当牛做马也会报答她的恩情。
“爹,娘,我们可以躲在这空间里吗?”谢余看着如此感动的场面,忽然发问。
先前没有空间她还得想办法保全自己,可现在有了空间,她们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太担心。
空间里完全可以自给自足的。
谢翀看着她,伸手摸摸她稀疏的头发,无奈道,“不行的。
如果待在空间里,逃避过这次抄家,那我们的身份就会变成逃犯,以后如果想出去正大光明的行走,那就难了。”
他不是没想过这个办法,可仔细一想,仍觉得不妥。
要是逃亡或者灭国一类的或许可行,可抄家…还是有机会活下去的。
没必要这么冒险。
谢余懂了,不再说话。
气氛一时阴雨连绵,众人都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就连活泼的谢云荆都抱着膝盖开始发愁。
可日子还要过下去,自怨自艾是没用的,还是崔六娘冷静下来后,仔细琢磨了一番。
“小余,你说这个空间可以种菜是吗?”
谢余玩水的脚丫子一顿,乖乖点头。
“对啊,娘!”
崔六娘看着众人,提议道,“我相信小余不会骗我们,既然事情的发生无可避免,那我们就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好充足的打算。”
谢云祁一点就通,可他明白没用啊,他这身子,别说种地了,估计拿个锄头都要喘不上来气。
“萦萦和阿舒都是好孩子,既然你们不愿意离开,那咱们就共进退,一定可以撑过流放的。”
“从明天开始,咱们家就要为流放做准备。
家中银钱不多,但也应该能买下我们需要的东西。
咱们先在这里开荒,把种子撒上,然后想其他办法应付流放时的各种问题。”
崔六娘一边说一边想,准备一会儿再列个单子什么的,把所有能准备的东西都准备上。
顾明舒和柳萦萦对视一眼,激动点头。
她们可以的。
“我和云荆来挖地。”谢翀看看家里人,主动提出干活。
这些虽都是黑土地,但都是没有翻过的,还得重新翻上一遍才能撒种。
谢云祁摇摇头,建议道, “咳咳……不行,爹,你眼下最要紧的是抓紧时间养身体。
我跟大哥在流放路上是连累,你得抓紧时间休息养精蓄锐才行。”
如果到时候他拖累了家里人,他会自行了断的。
但为了娘和萦萦她们,爹一定要好好活着,毕竟他也是会武功的。
谢云荆认同的点点头,比划起来:我力气大,我可以一个人挖地的。
根本就不用爹来帮忙,他一个人没问题。
“我也可以的,娘。”柳萦萦举手,迫不及待开口。
“我也可以!”顾明舒跟着说道。
谢余也举起小手,但被崔六娘给摁了下去。
谢云荆腿软的扶着墙壁,脸色比谢余还白上几分,浑身上下有种不在人世间的飘飘然。
谢余被他逗笑了。
这人好傻的感觉,胆子比她还小。
谢云荆在逃与不逃中挣扎几番,想着不能连累家里人,他硬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准备跟这个小女鬼对峙。
但转念一想。
鬼好像不会打喷嚏。
再一想这是侯府柴房,经常有犯错的下人被关在此处,他立马松了口气儿。
不过,这小女鬼……不是,小丫头是不是有点太小了,感觉才四五岁一样。
谢家有这么小的下人吗?
咕咕咕~
谢云荆猛地听见谢余肚子发出的饥饿声,他犹豫了一下,试探地靠近,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香喷喷的小点心。
谢余眼前一亮,有吃的。
谢云荆瞧着她,慢慢,慢慢的把点心递过去,抬了抬手。
谢余眼神亮晶晶,似乎在问真的是给她的吗?
谢云荆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他不会说话,只是嗯嗯两声,点点头。
愣了两息的功夫,谢余在身上擦擦手,伸手接过这块诱人的小点心,“谢谢你。”
好沙哑的声音。
她差点以为不是自己在说话。
谢云荆摇摇头,比了一个让她吃的动作。
他今天偷柴火被这个小丫头发现了,这是收买她的贿赂,得看着她吃下去,自己再提要求。
谢余饿极了,没有多想,拿起点心就往嘴里塞。
“咳咳……”点心很甜,味道很好,就是她喉咙痛,有点咽不下去。
谢余呛咳起来,脸蛋儿通红,随后,又是一口瘀血喷出。
“!!”谢云荆惊呆了。
他没有给点心里下毒的。
谢余一口没吃,又晕了,看起来气息奄奄。
“啊啊啊啊啊………”谢云荆急得上窜下跳,抓耳挠腮。
怎么办?怎么办?小丫头晕倒了。
可他的点心是没毒的,出门前,他才吃了好几块呢。
这是二嫂亲手做的,肯定没问题。
可是……
看着呼吸越发微弱的小丫头,谢云荆急得一脑门儿汗,就差没怀疑人生了。
这时,他发现谢余背后有些渗血,屁股上也是鲜红一片。
她受伤了?
那她会不会死啊?见死不救……
这样她就不会把自己今晚的事儿给说出去了。
但那不符合娘和大哥教他的道理啊。
算了,算了。
谢云荆怕再想下去谢余会没命,干脆直接将她扛起来,转身朝外走去,还不忘拎上他的柴火袋子。
一边扛人,一边扛袋子,他纵身一跃,很是轻松的就翻过围墙。
一股药味儿弥漫在谢余鼻尖,她昏昏沉沉的睡着,恍惚间,又开始做梦。
不过这次,她梦到了很好的事情,她梦见有人给她做新衣服,梦见有人给她摘果子烤兔子,还有人给她唱摇篮曲。
她们生活在一起……
床边,谢家大夫人崔六娘手法轻缓的给小姑娘擦洗上药,眼中不甚怜惜。
这才多大的孩子啊,四房的人也能下得去手。
纵然是奴婢,可也是条活生生的命,怎能如此重责。
屋外,谢云荆给自家二哥比划着,讲述他怎么发现谢余,怎么被她吓到,然后不忍心她丧命,就把她带了回来的过程。
谢云祁看完他比划后,责备的摇摇头,声音虚弱道,“云荆,以后别胡闹了。
你连她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就带回来,咳咳咳……
而且咱们家不是一个好去处,你把她带回来,要是被四房知道了,会很麻烦的,咳咳……”
谢云荆一脸沮丧,小狗难过。
但他摸摸脑袋,还是听话的点头。
脚步声靠近。
柳萦萦端着熬好的药走进来,反驳着自家夫君的话,对谢云荆一通夸奖,“谁说的,我觉得云荆做的对。
夫君,你都不知道,这小丫头伤的有多重。
要是云荆不把人带回来,说不定她熬不过今晚。”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虽然这丫头是其他房的人,可她实在可怜,娘都心疼得差点掉眼泪。
看着这丫头,她就想到小时候的自己,娘去世后,她也遭过一段时间的毒打虐待。
感同身受,当时也是有人将她拯救于水火之中,所以她才能活下来。
谢云荆咧嘴,灿烂一笑,眼神无比明亮。
嘻嘻。
还是二嫂好。
(小狗开心)
谢云祁脸上带着温和又无奈的笑容,自家新妇不知侯府的情况,他们大房已经不和其他房来往多年。
其他几房对大房避如蛇蝎,生怕沾染分毫。
这个丫头要是被发现来过这边,回去之后,下场恐怕会很惨的。
他也是为这个小丫头考虑。
柳萦萦把药端进去,崔六娘换出来,端着一盆血水,白色布条都浸透了。
谢云荆赶紧接过这盆水,殷勤的端出去处理掉。
谢云祁拢着披风,递过一杯热茶,声音略微担忧的问,“娘,她没事了吧?”
崔六娘叹息一声,喝了口水,“烧着呢。”
小丫头不仅受了外伤,还受了内伤,得亏她手里还有几片百年人参,用了两片,倒是把气息稳住了。
能不能熬过今夜,就看她运气了。
说罢,她又皱起眉头,看了一下眼前唇色青紫的儿子。
“你怎么还不休息,不是让你赶紧回屋睡觉嘛。”
这孩子也是,多大个人了,一点也不听话。
谢云祁浅笑,眨眨眼,周身书卷气十足,“马上!”
他睡觉浅,一有动静就醒。
就算回屋也睡不好,还不如陪萦萦忙会儿。
“娘,您早些休息吧,我跟萦萦留在这儿就行。”
说到这个,崔六娘表情一变,眉头一压,气场就出来了,“我可睡不着,云荆偷东西的事儿,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要不是今晚被她发现,恐怕他们还要一直瞒着自己呢。
她就说厨房里的柴火怎么用的这么慢,天天熬药都不见少。
糟糕!
谢云祁呵呵,心里打鼓,皮笑肉不笑,“云荆只是想锻炼自己的轻功,没想偷东西。”
崔六娘眼睛一瞪,柳眉上扬,谢云祁顿时就怕了,“是我让云荆去偷的,京中柴火贵,家里银钱不太够,我就……咳咳,我就让云荆没事去隔壁拿点回来。”
家中进项就靠着大哥刻木雕、大嫂绣花维持,可家里一半人要吃药,还都是极其贵重的药材,娘和大嫂的嫁妆都快用空了。
日子还要过,能节省一点就节省一点。
“胡闹!”崔六娘虎目一瞪,脸上狰狞的伤疤张牙舞爪,她压着声音告诫道,“小时偷针大时偷金,云荆身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有手有脚,怎么能行偷窃之事。”
家中情况就是再不好,也不能去偷东西啊。
要是大郎知道云荆……她心中不禁酸涩起来。
谢云祁抿着嘴角,连忙摇头,“娘!”
“咳咳咳……”
“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教导好云荆,你别怪他,我让他把柴火换回去就是了……咳咳……”
崔六娘赶紧站起来给他顺气,疲倦的眼中露出一抹担忧,“好了,好了,快别说了。
子不教父之过,你们爹管不了你们,都是我的错。”
她虽指责孩子不该这样做,可心里更多的还是自责。
她埋怨自己,埋怨自己没有能力,护不住自己的孩子。
要是不托生在自己肚子里,她这几个孩子定都不会被折断羽翼,屈于内宅,潦了一生。
若真是她前世做了孽,那就报应在她身上,何苦要让自己的孩子承担这一切呢。
崔六娘神色郁郁,谢云祁握住她粗糙的大手,对她温厚一笑,“娘,都会好的。”
娘照顾父亲已经很辛苦了,是他不该纵着云荆胡闹。
主要是之前四房的堂弟抢了云澜的玉佩,云荆气不过,就一心想跟四房对着干。
“啊?”谢翀抬眉,有些怀疑的看向崔六娘,纳闷起来,“我怎么昏沉之际,听到你说我有女儿了。
难道我听岔了,是老大的女儿?我孙女儿?”
也是,他记得生了老三和老四后,六娘的身子就不太好,应该也不能再生养了。
“……”屋中人沉默,表情瞬间凝滞。
谢翀转头看向谢云霆,见他面色阴沉,嘴角下压,一副痛苦之色,便知自己说错话。
崔六娘也反应过来,自己应该直说小余的身份,而不是触及大儿子的伤痛处。
“都不是,小余是四弟的小女儿,不过现在过继在你我名下,是咱们的女儿了。
老大的孩子……当年没保住,以后你别在舒儿面前提起此事。”
谢翀眼眸一暗,原来是这样。
怎会呢?他和老大出征前,大儿媳妇就身怀有孕,出事时,应该差不多也生了,怎么会没保住呢。
这个孩子得来不易,老大两口子成亲三载,老大媳妇小产两次后才保住的孩子,明明好好的,御医也说胎象稳固啊。
这时,谢翀忽然又想到一件事,压着声音和众人叮嘱道。
“我醒来之事,暂时不能让外人知晓,当年遭遇埋伏一事,我察觉其中有蹊跷,可敌众我寡,还没来得及撤出包围就没了知觉。
我怀疑老三当年假传圣旨。”
所以他还得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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