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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越轨江乔裴知鹤无删减全文

彼呦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裴知鹤轻笑,“刚刚的外卖。”她哦一声。好蠢的问题,她在心里腹诽自己。才过去几小时的事情,只有金鱼才会忘得这么快吧。听筒里响起有节奏的脚步声,持重从容,混着医院电梯的楼层提示音。裴知鹤问她,“行李收拾好了吗?”江乔静默一瞬,决定实话实说:“还没。”“需要多久?”“很快就能好,“她随口估一个数,“大概……半小时?”那端又问:“这几天在学校有事吗?”她懵懵摇头,“没有。”裴知鹤温和的嗓音和车门关闭的声响几乎同时响起,“半个小时后,我去接你。”江乔大脑短路一下:“……好。”直到放下电话,她才神色恍惚地明白过来,裴知鹤好像……根本就没给她拒绝的余地。她忽然想起自己在漫画安利贴里看过的,形容某个年上男主角的一句描述:温柔和强势,并不是一对矛盾词...

主角:江乔裴知鹤   更新:2024-11-12 09:0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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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江乔裴知鹤的其他类型小说《心跳越轨江乔裴知鹤无删减全文》,由网络作家“彼呦”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裴知鹤轻笑,“刚刚的外卖。”她哦一声。好蠢的问题,她在心里腹诽自己。才过去几小时的事情,只有金鱼才会忘得这么快吧。听筒里响起有节奏的脚步声,持重从容,混着医院电梯的楼层提示音。裴知鹤问她,“行李收拾好了吗?”江乔静默一瞬,决定实话实说:“还没。”“需要多久?”“很快就能好,“她随口估一个数,“大概……半小时?”那端又问:“这几天在学校有事吗?”她懵懵摇头,“没有。”裴知鹤温和的嗓音和车门关闭的声响几乎同时响起,“半个小时后,我去接你。”江乔大脑短路一下:“……好。”直到放下电话,她才神色恍惚地明白过来,裴知鹤好像……根本就没给她拒绝的余地。她忽然想起自己在漫画安利贴里看过的,形容某个年上男主角的一句描述:温柔和强势,并不是一对矛盾词...

《心跳越轨江乔裴知鹤无删减全文》精彩片段


裴知鹤轻笑,“刚刚的外卖。”

她哦一声。

好蠢的问题,她在心里腹诽自己。才过去几小时的事情,只有金鱼才会忘得这么快吧。

听筒里响起有节奏的脚步声,持重从容,混着医院电梯的楼层提示音。

裴知鹤问她,“行李收拾好了吗?”

江乔静默一瞬,决定实话实说:“还没。”

“需要多久?”

“很快就能好,“她随口估一个数,“大概……半小时?”

那端又问:“这几天在学校有事吗?”

她懵懵摇头,“没有。”

裴知鹤温和的嗓音和车门关闭的声响几乎同时响起,“半个小时后,我去接你。”

江乔大脑短路一下:“……好。”

直到放下电话,她才神色恍惚地明白过来,裴知鹤好像……根本就没给她拒绝的余地。

她忽然想起自己在漫画安利贴里看过的,形容某个年上男主角的一句描述:温柔和强势,并不是一对矛盾词。

-

收纳是江乔的强项,更何况她的东西本来就精简。

比约定时间早十分钟,江乔背着双肩包踏出宿舍楼门,刚想打电话问对方去哪个校门外等。没想到一转头,就看见三步外的林荫道边停着熟悉的黑色suv。

江乔有些意外,可很快又反应过来。

也是,京大医学院的在职教授,开车进入校园是很容易的事。

裴知鹤斜靠着车门,灰蓝色的衬衫,略浅一色号的同色系领带。身段笔直,修长的脖颈皮肤质感如玉一般。听到她的脚步声,他朝这边微抬眼,镜片后的眸光很柔。

江乔小跑过去,熟练地坐上副驾驶,把双肩包放在脚下,扣上安全带。

对方一直在安静等她,可她做完这一切后,车子并未开动。

她抬眼,正好撞进身边人微微上挑的曜黑眼眸,匆匆地把脸转回正面。

刚刚的一瞬间,她想起了自己在市中心某家装潢华丽的宠物店里,曾经见过的一只波斯猫。慵懒,有洁癖,美得惊人。小孩子闹出多大动静都拒绝营业,只蛰伏在水晶灯下静静看人,从血统到价格都很贵。

裴知鹤转动车钥匙,视线扫过她脚底的双肩包,“这是全部的行李?”

江乔顺着他的目光也向下看一眼,有些尴尬,“对。”

双肩包是黑灰相间的户外款,看不出牌子。

能装是能装,就是不太像这个年龄段女孩子会喜欢的款式。

他收回视线,“家里东西都很全,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再买。”

江乔乖乖点头。

他觉得她的东西少,殊不知这个看起来鼓鼓的双肩包也是虚假繁荣。只要稍稍夹一下膝盖,表面就会凹进一个坑,那是她的枕头。

江乔宿舍里有两个枕头,包里这个是自己买的,能正常睡觉用。

去年过生日时江玉芬送了亲手缝的手工枕,托马斯小火车的枕套,她和林嘉平一人一个。江乔对枕芯里填的荞麦壳过敏,只能严严实实装袋压箱底。

假期结束之后重回宿舍,她还要把她的宝贝枕头带回来。

今天阳光好,热气积累到半下午,像是重新回到了夏天。

江乔是怕热体质,只是在通透的车窗前坐了一会,面上已经有些发红。

裴知鹤余光扫过她的脸颊,打开车里的空调,手背和掌心在右侧的出风口反复贴了几次,确认冷风不会直吹她的腿后,才把右手放回方向盘上。

他带她回的住处是上次写给李师傅的平层公寓,距离京大极近。


急诊大厅。

林嘉平头顶包着纱布网,身上盖着从家里刚送过来的摇粒绒毛毯,滚圆的肩膀一抽一抽,脸上还有没干透的泪。

夫妻俩一个站着一个蹲着,攥着儿子的胖手。

江玉芬见不得孩子难受,火气蹭蹭的往头顶冒,“你们说了没事就是没事吗,孩子撞到头这么大的事,你们随便叫个实习生过来看眼片子就赶人啊!”

“有症状好好说,别嚷嚷,”护士这种家属见多了,一点都不让,“您儿子的片子刚刚医生看过,颅内没磕没碰的,就是个皮肉伤,缝合完了就能回家静养了,过几天过来拆线就行。”

大厅里人多,江玉芬被当众摆了一道,不占理也非要硬扯:“我们要是现在走了,万一你们刚刚没好好看误诊了,小孩回家之后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找谁说理去?”

她嗓子尖,穿透力极强,周围的人都往这边看。

林建国在一边沉着脸,这么多人盯着觉得不体面,上前扯开江玉芬,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你在这闹也解决不了问题,说什么三长两短的,多晦气。”

江玉芬白他一眼,“那你倒是说说该怎么办。”

护士转身离开。

林建国睨了一眼人来人往的大厅门,“我看啊,也别都怪人家医院。”

“就是你那个好女儿搞不清流程,还非把嘉平看病这事儿给大包大揽了。要是一开始就上了心,仔细找个靠谱医生先看上,现在早就住进病房了,哪有那么多麻烦事。说多少遍了你还不信,这丫头冷血,她压根儿就没把嘉平当自己弟弟看。”

女儿是她喊来的,跑前跑后一晚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江玉芬在这事上没有发言权,擦着儿子的眼泪不说话。

夫妻俩在这僵持着,护士长小步匆匆过来。

态度比刚刚的护士温和不少,小声问:“请问是裴主任朋友的家属吗?”

一家三口齐齐愣在原地。

别说是江玉芬,就是林建国闯红灯过来看见儿子病恹恹地哭,积攒了一晚上的怨气,也被这一声客客气气的“裴主任”哽在喉间。

医院的关系惹不得,林建国问得小心翼翼,“请问是……哪位裴主任?”

护士长试探着开口,“心外的裴知鹤医生,您认识吧。”

夫妻俩对视一眼,神色俱是一怔。

江玉芬的手从轮椅后面拽一下丈夫的袖子,连忙笑着应声,“认识,都是家里的亲戚。”

“裴医生刚刚专门来电话嘱咐,您和孩子跟我来3号诊室。”

林建国推着儿子先走,江玉芬跟在一行人身后拎着东西,恍惚间想起了女儿高考刚结束时候的事。

-

江乔来京市读高中时,上的是寄宿制学校,平时周末很少回家。

过节学校放长假,宿舍不让留人。女儿就背着双肩包自己坐公交回来,有时手里拎一袋水果,有时是小区门口卖的绿豆酥点心。

不像是回家,倒像是做客。

稍微坐一坐,聊聊天,吃个饭也就走了。乘最晚的夜班火车去苏城外婆家,和小老太太待到返校。

母女俩关系尴尬,也没什么话题可聊。那年六月午后,江乔拖着行李箱来敲门,非年非节的,她是真的吃了一惊。

“今天放假啦?回家怎么不提前和妈妈说一声。”

厨房炖着玉米排骨汤,香味热腾腾的往外翻滚。

林嘉平正和同学在小卧室里打游戏,门没关,枪声噼噼啪啪,混着小学男生尖叫鸡似的嗓子。

江乔往家里看一眼。

一家人住在东城的老小区,户型不小的三室一厅。江玉芬曾经承诺过给女儿留一个自己的房间,到头来丈夫的红木书桌成了主角,地上也堆满了林嘉平的玩具车。

角落里的简易折叠床林嘉平玩累了倒头就睡,被子从来不叠,揉成一团摊着。

女儿看起来情绪低落,江玉芬搞不明白缘由,先忙着解释,“你弟弟叫了同学来家里玩,他那房间太乱,妈妈就想着先在你屋里呆一会,等收拾好了再……”

防盗门又开了一些。

江玉芬剩下的话,在仰头看见来人的脸时全部噎在嘴里。

“云骁的哥哥?”

裴知鹤闻言微微颔首致意,上前半步,很自然地遮住江乔的半边身子。

他看起来像是刚从一场学术论坛回来,西装笔挺,衬衫的温莎领泛着温润的光。

江玉芬做过裁缝,算得上半个行家,从那精致笔直的熨烫线里都闻得到金钱的味道。

裴家大少爷遗传了那位曾被誉为京北明珠的大美人母亲,肤色极白,温雅的金丝边眼镜隐去了容貌里的攻击性,被客厅里的暖光一打,有一种羊脂玉般的不真实质感。

江玉芬见裴家人不多,为数不多吃过的几次饭,裴知鹤都坐在裴老爷子的主位旁边。

裴家年轻的下一任掌门人,高高在上,遥遥如天神。

这样的人,怎么会和自己女儿有联系?

他和江玉芬握手,如春风和煦,“叨扰阿姨,今天小乔高考最后一门,结束后回学校收拾行李,我路过公交车站正好遇上,顺路送她一程。”

高考……

早上看晨间新闻的时候,还在想江乔今年几年级。

她是真的把女儿今年高考给忘了。

江玉芬怔愣了片刻,双手往围裙上搓,“啊……正好刚刚有点急事在忙,耽误了时间,高考这么大的事,我和她爸爸都记得,本来也想着要去接。”

裴知鹤视线从高处扫过客厅里放着的电视剧,“明白,您估计也是因为急事忙了半天,没赶上接女儿,心里愧疚。”

“是……是这样,这不是刚想出去接,小乔就回来了。”

江玉芬尴尬得脸红,求救般地看女儿一眼。

江乔侧过脸去,没应,尖俏的下巴用力绷着。

裴知鹤左手手背轻轻拍江乔肩膀,“看您还有客人要招待,估计不太方便。小乔还是先跟我回裴家,东西也暂存那边。将来您不忙了,随时来取。”

裴知鹤左手接过江乔的行李,后退一步,客气地道别。

世家名门的继承人,即便是再温和,也像一轮过于昂贵的皎洁明月。

只需在生锈的门槛边一站,就照得她这一家子从房子到人都小里小气,登不得台面。

江玉芬心里窘迫,在家门口进也不是,送也不是。

目送着江乔出了单元门,裴知鹤的步子却在一楼慢了下来。

他拿出医用消毒湿巾,如同手术前准备般,仔仔细细地擦拭着那只刚和江玉芬握过的漂亮右手。

从手腕到手心,从指缝到指尖,动作准确而优雅。

半分钟后,三张湿巾被装进带着明黄色标志的密封袋,落入楼下的垃圾桶。

裴知鹤走出楼门,打开车后备箱,把江乔那只轮子滚满砂土的旧箱子放了进去。


他语速放得很平缓,眼神温和,仿佛句句都在为她考虑。

隐隐有一种直觉在告诉她哪里好像不太对劲,但她反复把对方的提议细品了一遍,又觉得很正常。

只是住在同一片屋檐下而已,又不是真正的夫妇……裴知鹤那样的工作性质,平时能不能见上面还难说,她好像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舍友换成裴知鹤,和独自一人面对外婆的连珠炮提问,危险级别孰大孰小,几乎一目了然。

江乔微翘的眼睫低垂,小声回应,“我跟您回去。”

裴知鹤唇边的笑意更深。

她咽了咽口水,谨慎地选择措辞,“您家里……有地方放我的东西吗?”

在京大上了四年学,她的东西比起其他女生,少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如果只是周末暂住,一个背包就绰绰有余。

只是在继父家寄人篱下的经历让她惯于看人眼色,担心自己的到来是累赘,会给对方添麻烦。

裴知鹤余光瞥过少女越来越低的小巧下巴,再看后视镜,只有一个逃避的圆圆头顶。

从发髻里散落的发梢被她顺在耳后,软乎乎的,衬得耳垂愈发圆润洁白。

她的勇气好像只够提问时候的那几秒。

裴知鹤敛目,声调更低柔,状似无意地强调前两个字,“家里有。”

-

回到京市的第二天。

手机嗡嗡震动,江乔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从枕头底下把手机掏出来,眯着眼睛看屏幕提示。

上午十一点整,帮外婆设的民生频道追剧闹钟。

她坐起身, 迷迷糊糊准备下床去给外婆开电视,手怎么也没摸到温润的红木床头,反倒被金属床柱冰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她已经离开了苏城。

回外婆家收拾行李,在裴知鹤身侧的商务舱座位睡了几小时觉,被等候在机场的裴家司机送回学校宿舍——昨晚最后的几个小时像是被施了瞬移魔法,快到不可置信,但又因为陪伴她的人是裴知鹤,毫无一丝称得上狼狈的匆忙。

全程丝滑到她都要产生误解,苏城和京市到底有多远?

她之前要风尘仆仆赶一天的路,怎么放到对方这里,就好像只是去了趟临市?

拉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除了窗外的几声鸟鸣,安静得像是被按下静音。

领证,搬到裴知鹤家,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回国的裴冉面前改头换面,出演一个合格的……大嫂。

任务清单不长,除了已经勾掉的第一条,剩下的每一条都是未知的艰巨任务。

江乔搓一搓脸,准备走一步看一步。

洗漱完,她扎起头发,打开台灯投入工作。

放假两天,除了裴知鹤昨晚发来的晚安,她的消息列表里十分安静。

江玉芬全家去了迪士尼,蒋佳宜忙着和异地男友贴贴,唯一狂闪的小群是实习公司的假期值班小组。

因为日薪高才去的培训机构,上了两个月的班才明白资本家的狡诈。

高薪是高薪,只不过是给两个人的钱,干四个人的活。又要教课,又要做网课销售客服,时不时还要接听几个暴怒的家长投诉,抱怨老师水平太差,小孩考试成绩不升反降。

江乔先顺了一遍今天被催着交的课件大纲,大概设想一下课堂环节,开始输入例句。

同样是赚辛苦钱,代课和做翻译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如果您当时说的还算数的话,”

“请和我结婚吧。”

怕对方没听清,她又用更坚定的语气重复了一遍。努力堆积起一丝深思熟虑后的沉稳,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上头。

听筒对面安静了几秒,她似乎还听到了一阵略显急促的刹车声。

裴知鹤温润的嗓音终于响起:“好。”

状似无意的,他又问:“你在苏城?”

-

江乔很快就明白了对方最后问句的含义。

十一小长假,法定假日五天,像她这样的大四学生可以放足十天不止。但在某些特殊行业里,这五天和平时的工作日并无区别。

白衣天使首当其冲。

特别是像裴知鹤这种级别的主刀医生,请一天假,某些危急重症的大手术就要停摆一天。

裴医生日理万机,答应了她提出来的结婚没错,可如果想要在冬天到来之前顺利换人瞒天过海,只能在一天半之内速战速决。

次日清晨七点,裴知鹤的消息和闹钟一同将她唤醒。

起床了没?

江乔迷迷糊糊揉眼睛,在把这四个字读了十遍之后猛然坐起。

她有一种……非常不妙的预感。

江乔:……裴老师已经到苏城了?

裴知鹤:嗯,准备先去吃些东西,一会去看外婆。

江乔瞳孔地震。

苏城今年的旅游行情格外紧俏,小长假期间的高铁票在发售当天几乎就是秒空。

飞机倒是可能会有余票,但时间上多少会有些局限。

抱着捡漏的心理,江乔平日里每隔几天就会点开一次购票应用,扫一眼京市到苏城的航班。

正因如此,她心里才十分清楚,如果裴知鹤这个点人在苏城,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他早在昨天晚上就已经飞过来了。

江乔:裴老师搭昨晚的航班过来,一定很辛苦吧。

裴知鹤回:不会。

太晚了,没抢到机票。

江乔:啊?

裴知鹤:说有点急事,搭了一下家里的飞机。

江乔:……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

她平日里打出租车都要再三比对各平台优惠,而对方搭专机就像乘公交车一样简单。

只看到白衣天使裴教授平日里兢兢业业上班,忘了人家随时都能隐退继承大地产集团了。

有钱人的世界过于深邃,江乔在门口参观一眼就躬身退出,她把外婆家的详细地址发过去,我去跟外婆说一下。

裴知鹤:好。

我大概九点钟左右到。

七点一刻,外婆在公园跳完交谊舞回家。

江乔换了身白裙子出来迎,慢吞吞开口:“外婆,一会家里有人来做客。”

外婆进门换拖鞋,小羊皮高跟用软布擦去灰尘,整整齐齐摆好:“哦,你朋友?”

江乔心跳怦怦,“我……男朋友。”

外孙女脸上藏不住事,光看眼睛眨动的频率就知道,刚刚保准是一句话藏了半句。

外婆踏进厨房拿碗,回头好笑地打量她一眼,“小裴来就来呗,都是一家人,这么紧张干什么。”

小裴。

真是个好称呼,连改都不需要改。

江乔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您还记得我昨天说,订婚的事有变化,绝对能让您哇一下吗?”

“哇什么哇,”外婆把市场买来的早点在餐桌上排开,很不屑地往后摆手,“别小瞧了你外婆,就算是小裴整容了,哪怕是小裴直接换了人,今天也吓不着我。”

小老太太语出惊人。

江乔倒豆花的手顿了一顿,滚热的汤汁差点洒到腿上。心中默念,但愿外婆真能说到做到。

吃过早饭,外婆打开电视机,照着记在小本上的追剧日历熟练换台。

江乔没心思看电视,在一边摇椅上坐立难安。

有客人来访,又是头一次登门的准外孙女婿,按理说都要彻彻底底好好收拾一番。

可外婆从年轻时起就是邻里街坊里出了名的爱干净,每天六点多起床打扫卫生,雷打不动,看架势简直是随时准备竞选小区样板间。

雨后清晨,老房子窗明几净,地板拖得光可鉴人,连沙发巾都刚刚洗换过,散发着洗衣粉的清香。

江乔引以为傲的家务能力彻底闲置,除了帮着泡茶洗水果,正经事只剩下陪外婆讨论电视剧里的狗血剧情。

终于熬了快一个小时,裴知鹤准时发来消息:我到了。

江乔腾得一下站起来,外婆不用她说,放下手里的毛线团去开门。

门外没人。

江乔小跑几步绕出单元门,看见弄堂口人头攒动,人潮中心是一辆她没见过的本地牌照黑色迈巴赫,驾驶座的车门一关,裴知鹤两手提满礼盒向她走过来。

老社区很少见这种级别的豪车,几个中年女人在车头不远处毫不避讳地拍照,吵吵嚷嚷。

裴知鹤抬眼的瞬间,一行人彻底噤声。

不只是因为心虚,更多的是惊艳。

裴知鹤今天换了身款式极为简练的全黑冲锋衣,衣领微微敞开,隐约瞥得见锋利的下颌线和喉结。大片黑色的强烈对比下,愈发衬得男人肤色瓷白,眉目清冷昳丽,如一轮温和的冷月。

雨刚停的苏城,水氤氤的绿,梧桐枝叶蓬松繁茂,此刻全都成了他出场时的背景板。

江乔和阿姨们一起呆住。

她莫名想起在微博上经常刷到的追星彩虹屁:裴知鹤,好伟大的一张脸。

穿制服的时候是医院门面,随手抓件衣服套上也能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男人长腿几步移动到她面前,看上去心情不错,“这边可以停车?”

江乔:“应该可以,如果被贴罚单的话,我……我给裴老师报销。”

裴知鹤轻笑。

江乔小心地窥看他,这才注意到,对方的头发并没有像她习惯的那样向后抓起,漆黑碎发散落在额前,衬得他像是刚毕业的男大学生,有种清爽的朝气。

裴知鹤注意到她的目光,随口问道:“我今天很奇怪?”

“没有没有,”江乔脸热地摇头,绞尽脑汁地想出一个形容词,“很……年轻。”

刚说完她就后悔了。

男人无论是二十或者四十,被夸年轻也许都会笑一笑,可对方正巧是夹在正中间的三十岁,年轻这个词一出,怎么听怎么像是在暗戳戳说对方老。

裴知鹤微微挑眉,“谢谢夸奖。”

巷口狭窄局促,江乔在前面带路,两人很快回到了外婆家的楼门前。

裴知鹤脚步放缓,一直看向身前少女的狭长黑眸弯了一弯,接上刚刚的话头:“和未婚妻做同龄人的感觉,还不错。”

未婚妻。

什么未婚妻?

裴知鹤平时就是这样跟人说话的吗?


温润声音入耳,江乔颊边火烫,整个人陷入比刚刚偷看时更呆滞的状态。

她急忙忙地转身,视线从气定神闲的裴知鹤,转移到楼道门口张望的小老太太,暗中观察了好几个来回,恍然大悟般向裴知鹤抛去一个敬佩的眼神。

不愧是裴教授。

外婆什么时候来的,她完全没注意到,差点从一开始就露了馅。

从现在开始,不能再大意了。

江乔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靠近裴知鹤两步,还没等她犹豫完要不要挽他的胳膊,对方已经躬身过来,以一种在外人看来一定浓情蜜意的姿势对她耳语:“别紧张,配合我就好。”

最后一点用来串口供的宝贵时间,裴知鹤就跟她说这?

怎么配合?配合什么!

江乔焦虑地心中呐喊,连剧本都没有,逼她即兴发挥吗!

-

事实证明,美色是可以跨越年龄的通杀技能。

这一点在弄堂门口应验了一次,在外婆身上又应验了一次。

裴知鹤走到楼门口的台阶前,笑容如四月春风和煦,温柔吹向倚在门边的小老太太:“这么多年才第一次来拜访您,叨扰外婆休息了。”

外婆迷迷糊糊地看着裴知鹤越走越近。

两人之间接近四十公分的身高差,低矮的青石台阶根本帮不上什么忙。裴知鹤越往前走,外婆烫着卷卷头发的脑袋就要仰得越高。

等到他完全站定不动了,外婆才推一推老花镜,把眼睛从来人俊美如玉的脸上收回来,很是得意地看一眼远处看热闹的邻居,热情招呼道:“囡囡的男朋友来了啊,都是一家人,回趟家带一堆礼物做什么,怪浪费钱的。”

裴知鹤走上台阶,替外婆撑开单元门,“一点小心意,外婆不用客气。”

外婆一把攥住裴知鹤的手,笑得眼睛都快要看不见了,“不客气,不客气。”

江乔噎住。

匪夷所思,叹为观止。

这个家里,万万没想到她才是最多余的那一个。

江玉芬再嫁后,很少带着丈夫和儿子回来,外婆在鞋柜里放的男款拖鞋一直落灰。

江乔刚准备去拿,就看见外婆不知道从哪拿出一双崭新的,专门给裴知鹤换。

“老早就盼望着见你,看看尺码合不合适。”

裴知鹤弯腰换鞋,动作优雅,起身前还顺便帮江乔整理了一下刚刚脱下来的一脚蹬,外婆全程捧脸围观,时不时发出两句“真好啊”的赞叹。

江乔没眼看,先一步跑去客厅,把电视柜上的迪士尼公主小相框火速翻面。

奇怪的自尊心作祟,她能接受突然和裴知鹤结婚,但不能接受自己小时候豁牙的照片被人类高质量男性逐一品鉴。

厨房里咕嘟咕嘟炖着应季的芡实糖水,裴知鹤被外婆拉着坐在沙发正中间,挨个回应小老太太连珠炮式的问题。

彻底不需要她了,很好。

江乔缓缓拉上嘴巴上的拉链,做一个安静的热心听众。

“小裴啊,刚刚你说第一次来外婆这里,我怎么记得去年……”

江乔心虚地垂下眼睛,恨不得连呼吸都调成静音模式。

男色烟雾弹生效时长有限。

去年来的人和今年完全对不上号,外婆终于反应过来了。

裴家重礼节,自江乔父亲去世后,每年十一都会派人来送大闸蟹和点心看望。升入大学后江乔和裴家小儿子谈恋爱,更是指派裴小少爷亲自来拜访。

裴云骁最烦这些应酬,去年拗不过老爷子三令五申,来倒是来了,简单寒暄了两句,屁股还没坐热,接了个电话就借口有事跑了。

出了门直言,江南老房子梅雨季里一股潮气,他多呆一会就要起皮疹。外婆在楼道口听得清清楚楚,心里难受归难受,对小辈的婚事不好多嘴,只能长叹一声。

眼前的青年人眉眼间与上次的人有几分相似,可气质更加沉静,对她的态度也好,明显就不是一个人。

可刚刚叫他小裴也答应了,裴家除了那个小少爷,还有别的人给她外孙女挑?

裴知鹤简单自我介绍两句,对满脸怀疑的外婆道:“上次您见的是我弟弟,家里老人觉得年龄相仿最要紧,硬把我弟和小乔凑一块处了两年。”

“我平时工作比较忙,小乔脸皮又薄,和我交往之后,也是怕惹老爷子不开心,一直将错就错地和云骁演戏,到现在才说开。”

外婆惊讶地哦一声,瞥一眼旁边同样目瞪口呆的江乔,“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云骁和小乔同龄我知道,你比我们小乔大几岁?”

裴知鹤很坦荡,“七岁,我过了年正好三十。”

外婆很是夸张地捋胸口,“还以为是多少,七岁怎么了,新闻上那个什么国家总统,老婆比他大二十四岁,我看人家日子也过得好好的。”

这回答完全出乎裴知鹤意料,“那是您心态开放,思想比现在很多年轻人都新潮。”

外婆又叹息,“哎,老一辈人观念比较传统。我们小乔从小就孝顺懂事,最见不到我们这些老家伙着急上火,估计也是怕我接受不了,把我也瞒过去了。”

小老太太拉过身边外孙女的手,语气嗔怪,“你不想想外婆是谁,能因为这点事就怪罪你?”

江乔动作僵硬,脸上硬挤出一个甜笑:“……我的错。”

好……恐怖的一张嘴。

不愧是清大当年的辩论队领队,扯什么瞎话都能面不改色,说得比真的还像真的。她要是能修炼到这十分之一,怎么可能还会愁找不到工作。

换人的事情说开了,外婆又抛出另一个问题。

“小裴你这么优秀,之前也有不少人介绍女朋友吧?”

不是自家外孙女不好,而是眼前人实在是完美得不像话。

裴知鹤刚刚自报家门时姿态放得很低,只提了短短两句,并没有任何炫耀的意思。可她也听得出来,这回登门的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家族长子,有钱有背景有事业,跟之前的小少爷比起来,方方面面都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这种人,从小到大怕不是都要被抢破头,怎么可能甘愿因为一句娃娃亲,就愿意一直等自家小姑娘?

“既然认定了小乔,别人再多也没认真考虑过,”裴知鹤双手接过外婆倒的茶,面上仍是温雅的笑,“之前不是没想过公开,但小乔年纪太小,怕别人说闲话。”

他停留在江乔身上的视线浅淡,明明绅士克制,但因为那双遗传自母亲的桃花眼,又隐约透出几分珍重的深情。

江乔当即在内心大呼受不了。

都是演戏,凭什么有的人天赋能高成这样?

身家雄厚的名门继承人对她忠贞不渝,为防止舆论伤到她,不惜同意卑微地下恋,一直当亲弟弟的影子,痴情守候直到她毕业。

人设完美到这个地步,要是她敢不和眼前人结婚,外婆要第一个冲上来拼死抗议。

“也是,还是小裴考虑得周到。”

裴知鹤笑,“都是我应该做的。”

外婆是社交达人,跟旁人闲侃,从没有让哪个话头落在地上过。

聊完了最关心的话题,又开始闲扯家常,甚至还郑重其事地拿出几年里看病体检的文件夹,让裴知鹤把把关,看看本地医生的水平靠不靠谱。

不知不觉聊了大半个小时,外婆看了眼表,趿上拖鞋急急忙忙去看锅。

江乔本能地跟上帮忙,被小老太太一把拉进厨房说悄悄话。

外婆:“之前还以为你傻,结果我们囡囡聪明得很,蛮会选的。”

江乔耳朵被呼得发痒,扭着肩膀躲开半步。

厨房门开一条窄缝,门外裴知鹤端坐在小客厅的旧红木沙发上,安安静静地削苹果皮。

看起来是十指不染阳春水的贵公子,可长指微动之间,鲜红的苹果皮打着卷垂下,竟是从头至尾都没断一次。

外婆看得啧啧称奇,手指戳两下江乔肩膀,很是八卦,“刚刚小裴没说几句实话吧,是不是你先追的人家?”

江乔越过外婆的肩膀,偷偷向外面瞄,还没等收回视线,就和男人的狭长双眸直直撞上。

裴知鹤演戏堪称敬业模范,自从今早进了小区门口开始,不管外婆看不看得见,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始终温柔似水,含着几分无论谁看了都觉得炙热的深情。

对方辛辛苦苦编的恋爱史重新浮现在心头。

江乔痛下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做一个不辜负队友付出的理想合伙人。

她闭了闭眼,视死如归地开腔,“不是,是他暗恋我,从一开始就……暗恋我。”

外婆盛汤的手一停,半是震惊半是佩服:“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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